“《咏柳》?”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 风似剪刀。”李世民笑道:“克明忘了吗?” “李……李白?” 看着目瞪口呆的杜如晦,长孙无忌忍不住提醒道:“如今回想,那李白在平康坊惊鸿一现再无踪迹,时 正好是李善刚刚抵达长安。” 李世民笑道:“孤也奇怪,同时冒出了两个李姓少年英杰。” “听大郎提过,其母管束甚严,所以怀仁托以假名。”房玄龄捋须笑呵呵的说,他曾经猜测过,李善和李白之间……但也没想到,李善就是李白。 长孙无忌笑道:“名为善,字怀仁,名为白,字太白……” “更甚之。”李世民点头道:“倒也恰如其分,少年英杰,可惜竟然贪财……据凌公所说,父亲赏淮 王弟的金子一半都在李家库房呢。” “竟有此事?”长孙无忌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说:“倒也是,听吾家大郎提过,李怀仁与陇西李氏合营东山酒楼,如今……” 杜如晦脸 微变,勉强笑道:“三弟不 出仕,打理家中庶务,倒是和李家两相便宜。” 房玄龄点点头,“李怀仁其人,观其起势,再看山东战事,善于借势。” 长孙无忌端起茶盏抿了口,随口问:“以克明兄看来,李怀仁其人如何?” 虽然武德四年杜如晦和李善小有间隙,但早就云开雾散,更何况如今李善和京兆杜氏合营玉壶 ……但让其他三人诧异的是,杜如晦第一句话就是,“殿下难以召至麾下。” 李世民眼神 茫,“还请克明详叙。” “看似山东战事中,李怀仁力助田留安、齐善行,又救回了淮 王,擒杀刘黑闼,使殿下转危为安,后又有凌公安抚地方,入天策府。”杜如晦细细道:“但李怀仁却以科举入仕。” 杜如晦堪称王佐之才,但心思不如房玄龄细腻,也不是长孙无忌那种喜 算计人心的人……后两人对视了眼,他们俩都隐隐察觉得到秦王和李善之间必定有所关联,而杜如晦却没察觉到。 房玄龄轻咳一声,“刘黑闼猛攻魏州,李怀仁密令张文瓘急行入京拜见殿下,合盘托出,殿下以李楷东去,又令陕东道出兵,才有魏县大捷。” 长孙无忌补充道:“战后相询,当 田留安坚守馆陶,而太子即将出兵,李怀仁并无倾覆之危,而李怀仁密报殿下,显然有所抉择。” 杜如晦微微摇头,“魏玄成曾在东 数次提及,李怀仁早在十月就断定太子必定出兵,若真的太子平定山东,战后论功……必然招揽,他李怀仁何敢相拒?” 李世民微微笑着,心想杜如晦的想法也没错,无论如何,如今的局面是李善以科举入仕,并在秦王府、东 之间摇摆不定,与魏征、韦 、李客师、李道玄这些或东 ,或秦王府的官员关系都处的 好。 去年还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棋子,经山东战事后,这枚棋子虽然还是棋子,但分量已经大大不同了。 但李善是不可能投向东 的,事实上,李善和凌敬合为一体……李世民和凌敬曾经就这件事商谈过,从凌敬影影绰绰的话语中听出了意思。 若是李善径直投入秦王府或天策府,他 事 ,河东裴氏示好,李善是怕到那时候,自己将李善丢出去做牺牲品……这等事,我如何会做? 闲聊了一阵后,三人告辞离去,李世民正要回后院,却见杜如晦去而复返。 “克明?” “殿下。”杜如晦拜倒在地。 李世民大为惊讶,亲手挽起,“克明何以行如此大礼?” 上一次,杜如晦如此行礼,还是两年多前的洛 大战后,为其叔父杜淹求情。 而这次,也是因为杜淹。 杜如晦用委婉的口吻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李世民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兵曹参军一事……” “殿下!”杜如晦打断道:“便是不计凌敬安抚山东地方之功,仅以才能计,也远迈臣叔。” 李世民轻叹一声,“罢了,此事就此作罢……如此看来,淮 王弟出手,怕是有克明之功?” 杜如晦嘴角动了动没吭声。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如此说来,李善还吃了个小亏。” “那 二弟和二郎去朱家沟……”杜如晦低声道:“不 卷入夺嫡之争……乃李怀仁亲口所说。” 李世民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杜如晦说李善不会相投,他想了想低声道:“李善其人其事,孤早有定计,无需理会。”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杜如晦猛地抬头,怔怔想了会儿,“难怪玄龄和辅机……” “他们也多半是自行揣测。”李世民摇头道:“李善身世诡秘,非寒门子弟,他 必有大用。” 看着杜如晦离去的背影,李世民在心里盘算,天策府中,房玄龄无媢忌,闻人善,筹谋帷幄,长孙辅机心思缜密,常有奇谋,而杜如晦虽聪明识达,王佐之才,但在这方面却差了一筹。 第二百五十六章 悲哀 长安县衙。 坐在侧厅内的李德武形貌略微憔悴……不可能不憔悴啊,那 他听闻消息后,找了个机会去了尚书省外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榜首那个名字,一笔一划,绝无差错。 当 李德武都懵 了,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李德武面目狰狞……他能写得出这首《 江花月夜》,我还不如抹了脖子拉倒! 但随即李德武就听人 诵了那首……昔 龌龊不足夸,今朝放 思无涯。 风得意马蹄疾,一 看尽长安花。 和李楷、王仁表一样,李德武很快就代入了那个“昔 龌龊”。 第二 ,李善扬名平康坊,那八首诗传遍长安城,再加上前年末那首《咏 》以及李白李太白的假名……李德武这些时 彻夜难眠。 李德武曾经在东 中听魏玄成一再提及……李怀仁其人,心思缜密,颇有城府,算无遗策,目光长远。 然后……然后李德武开始怀疑,自己费尽心思,把明经科、明算科的名额占 ,只留了进士科,会不会正中了李善的圈套? 呃,这个有点想多了……如果不是被 的,李善还真不想以诗才扬名,以后不知道为此要费多少心思补漏查缺呢。 这些时 ,李德武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白 一天一天的难熬……一方面在于李善以诗才扬名,另一方面,李善名声大噪,又 好诸多世家子弟,而不管什么原因,是自己下令封了玉壶 酒肆,李善会不会翻脸? 一旦翻脸……那就一切都完蛋了,李善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把身世 出去,李德武最为重视的前程,几乎会被堵死。 李德武不敢赌,所以前 ,在消息确定之后,他亲自带着人去开玉壶 酒肆的门。 太原王氏子弟,有当朝长公主宠信的王仁佑,都被打成那样,据说吐血三升! 万一李善怂恿淮 王打上长安县衙……偏偏自己还不能指责对方忤逆,那被揍了也是白揍啊! “大人,外间尊客来访,明府请大人前去。” 有小吏禀报,李德武 了 眉心,“何人来访?” 小吏低着头小声说:“中书侍郎郢国公。” 李德武深 了口气,暗骂了几句,不过对上宇文士及,他并不心虚。 人都是有善恶之别的,换句话说,李德武也知道,自己抛 弃子是不对的,是应该遭到谴责的……虽然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所以,对上任何人,李德武总或多或少有些心虚,唯独对上宇文士及……一点都不心虚。 嗯,我是渣男。 但,你也是。 “下官拜见明府,拜见郢国公。” 上首位坐着的李乾佑笑着寒暄,视线在似笑非笑的宇文士及和面无表情的李德武之间来回打转,眼神闪烁不定。 陇西李氏丹 房在前隋也是赫赫有名,李靖的父亲李诠,李乾佑的父亲李伟节都官居刺史、太守,爵封县公,自然知晓当年申国公一脉和宇文述之间的恩怨情仇。 宇文士及眼神诡异,轻笑道:“总角之 ,何以爵位相称?” 李德武脸颊动了动,勉强拱手道:“仁人兄。” 一旁的李乾佑都看不下去了,当年宇文士及的老子宇文述害的申国公全族都倒了大霉,李德武为此被 放岭南十余年,这都回长安两年多了,现在倒是记得是总角之 了。 “破镜重圆,又喜诞麟儿。”宇文士及笑道:“为兄都未送上贺礼,实是愧疚于心。” 李德武还没来得及开口,上首的李乾佑诧异的看着门外,招手道:“怀仁今 入城了?” 李德武脸 大变,霍然转身,看见李善在门外笑 的施礼,“叔父,今 郢国公相召,否则真不敢入城,腹中已然空空如也。” 李乾佑大笑道:“谁让你一 扬名平康坊,数诗无不 妙。” 这些时 ,李善是真不敢进长安城,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李楷、王仁表都在 他……存货虽然还有不少,但得留着用啊! 当然了,最怕的是参加诗会,万一谁定个韵脚……自己推敲推敲,总不能一直推敲下去吧? 李德武咬咬牙,李善什么时候和宇文士及勾搭上了……心思一转,立即想到了,记得那次去东山寺,正巧见着了南 公主。 难不成李善使了什么招数,怂恿宇文士及来找自己的麻烦……不对,若真是如此,毕竟是忤逆之行,这个逆子肯定不会现身。 看着李善和李乾佑、宇文士及寒暄,李德武悄无声息的退到角落处,目光闪烁的盯着李善,偶尔瞥一眼宇文士及。 虽然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宇文士及将李善召来,很有可能是针对自己。 难道宇文士及知道什么了? 李善应该不会将实情相告,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李德武在心里盘算,李善和自己年轻时候相貌颇为相似,难道是这个原因? 在角落处听了片刻,李德武突然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无力 ,悲哀啊! 听听他们聊的内容,听听他们提到的人名……我回到梦寐以求的长安,舍弃了 子,舍弃了儿子,甚至舍弃了尊严,但至今也不过是个长安县尉,在裴家上不得裴世矩看重,下不得仆役尊重,在外间几乎对谁都要毕恭毕敬! 而李善却能 好那么多人……陇西李氏子弟、太原王氏子弟、弘农杨氏子弟、范 卢氏子弟、河东柳氏子弟、京兆杜氏子弟,还有魏征、韦 、李道玄…… 换句话说,在李德武最重视的重建家门这件事上,李善能做到的,比他强太多太多。 李善在长安城已经有了不轻的分量,而李德武还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 李德武 觉到了深深的悲哀。 这时候,宇文士及转头看来,笑道:“还未介绍呢,这位是长安县尉李德武,门下省侍中裴相快婿。” 李善神 自若,轻笑一声,“数月前随叔父入军南下陕东道,途中曾经见过,李县尉居然是裴相快婿,果然一表人才。” “不敢当。”李德武 觉自己的脸都僵住了。 “德武乃前隋申国公之后,高门望族,文武双全,否则何以能被裴相挑中?”宇文士及大笑道:“今 还有一件小事,需德武成全。” 李德武深 了口气,“还请仁人兄吩咐。” 目光转了转,李德武看到一脸莫名其妙的李乾佑,以及面 怜悯的李善。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