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叹口气,回答:“其实今天早上,我好像也遇到一点事。” 胡悦瞳孔一缩。 吴深呼:“培训的时候,我……想着游戏的事情,没太认真听。但忽然觉得,桌子底下是不是不太对劲。” 旁人一起紧张起来,朱葛方才被季寒川带动着拿起筷子,这会儿又放下,听吴说:“桌子上的布垂到地上了,看不到底下有什么。我觉得……有东西在碰我的腿。” 一下、又一下。 起先觉得,是不是被桌布碰到。毕竟被“触碰”的力道太轻了,像是羽在刮。她把腿挪开一些,仍在考虑季寒川讲的、电梯到了“负十九层”的事。可腿上忽然又一。 吴低头,桌布在腿边飘着,仿佛刚才有什么东西探出来、这会儿又缩回去。 再看前后左右,所有人都很心无旁骛,听台上讲师夸夸而谈,无人注意她的方向。 “停一下。”季寒川说,“到现在,老朱是电梯,小陈是楼梯前。胡悦是淋浴头,吴是会议室的桌子。” 每个人都不一样。 可电梯,小陈以外的所有人都搭了。 淋浴,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玩家——多半是有,分布在前面几组——他们是什么情况,但至少朱葛也淋了,平安无事。 会议室的桌子,更不必说,所有人都挨着。 季寒川谦虚地:“我有个比较大胆的假设——” 第4章 楼梯间 季寒川:“据大家过去的经历判断,”作为一个没记忆、没常识、没游戏经验的“三无人士”,他讲起话来非常虚心,一副“我只是随便说说,对不对请大家判断”的姿态,说:“会不会是这样。这次游戏里,各种……嗯,小伙伴,都比较有‘领地意识’?” 桌上,其他人对着慢慢要糊了的面碗,一个一个皱起眉头。 吴说:“你的意思是,被一个东西‘标记’了,面对剩下的东西时,反倒安全了?” 季寒川很无辜地耸一耸肩:“啊,看来你也有这样的想法?” 吴拧眉:“是有些奇怪。”但眼下,游戏刚刚开始半天,很多信息都不完善。 她换一个话题,说:“下午要去温泉,你们怎么看?” 胡悦咬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朱葛、陈妙妙在一边,皆哭丧着脸。 季寒川看着桌上其余四人,心中又是一动。他想:虽然不知道早上会议室里还有没有其他玩家。但一眼看过去,所有人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恐怕就是那位彭总。可哪怕是他,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此外,毕竟是公司培训,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将未成年人拒之门外。 这会是“游戏”的某种隐形筛选机制吗? 再有,方才从温泉酒店,到这个餐厅,一路上,不止有其他穿着正装,显然也是刚刚结束培训、三五成群走在一起的同事,也有其他人。路边小店的老板,穿着泳衣、一家三口笑笑闹闹的游客。 而朱葛他们对此习以为常。 季寒川含糊地觉得,虽然自己不记得从前的事,可在他的概念里,想要构建出这样一个看起来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他直觉地觉得——的地方,并非地球科技可以做到。 他心里有许多谜团,这会儿,在饭桌上,还是融入群众、不暴丝毫的样子。几位玩家很快接受了季寒川的猜测,连看上去最胆小的陈妙妙,也在几次深呼后平静下来。 先前的游戏经历,都在告诉玩家:想活下去,总要冒险。 运气好,就能完成游戏,得一时三刻的息时间。运气不好,直接被魑魅魍魉掉,或者再凄惨一些,被折磨玩,死也不得安宁,都是常事。 第一场游戏里,死亡率最高,老弱病残几乎全军覆没。往后,就要各凭本事。 陈妙妙提议:“总归要回酒店,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楼梯了。好,待会儿我就试试电梯。” 如果真的轻轻松松找到一条“生路”,当然再好不过。 她可以决断,对朱葛而言,就很为难。 朱葛脸更难看。哪怕不论楼梯间里有什么东西,光让他爬十九层,对朱葛而言,都是个巨大的折磨。 季寒川拍一拍自己舍友,大度地:“这样,我和老朱一起爬楼梯。胡姐、吴姐,你们和小陈一起坐电梯?” 胡悦嘴角一,莫名觉得自己被叫老。吴镇定许多,说:“好。” 只能如此。 酒店一楼、二楼没有房间,三楼往上,总要选一种方式上楼,或者睡大街。 可按照游戏的,睡大街上,没准儿问题更多。 而朱葛地看一眼季寒川,说:“韩川,你——” 季寒川友好地:“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先跑了,你别介意哈。” 朱葛:“……” 季寒川喃喃自语:“小陈之前说,她是下一层、上一层,都没什么变化。那你说,如果你站在原地不动,我一直在上下跑。那我还会见到你吗?” 他说:“我会见到‘几个’你呢?” 他语气轻飘飘的,并非有意。可朱葛听在耳中,还是起了一身皮疙瘩。 最后,朱葛抹一把脸,说:“总要试试。” 几人食之无味地吃完午餐,重新回到温泉酒店。此刻在下午一点出头,正是太最烈的时候。已经到了不科学的世界,这样一点“中午气旺盛”的玄学,也能安诸人。季寒川与三名女玩家道别,然后勾上额头冒汗的舍友的肩:“走了老朱,上楼。” 他身高、腿长,自我认知里,爬十九楼是件很轻松的事。可朱葛不同。虽然在游戏里玩命三个月,但之前哪怕夺命狂奔,也只是考验爆发力。这会儿一鼓作气,冲上十楼。然后再而衰、三而竭。 楼里幽幽灯光下,季寒川讲话,都像是带了回音。他对朱葛说:“老朱,加油啊。要到十三楼了。”也就是陈妙妙出事的地方。 朱葛额头上滑下豆大的汗珠。 而季寒川站在高一点的台阶看他,鼓励:“迈左腿、右腿——”忽而一顿。 朱葛心下纳闷,又有些危机。他抬头看季寒川,声音发飘,问:“怎么、怎么不说话了。” 季寒川看着他身后,楼梯被黑暗没,恰似一张大口。而在刚刚那一瞬,他仿佛看到有人站在其中。 个子很小,不像成年人,反倒像是一个小孩子。 季寒川收敛视线,身上肌紧绷起来。可与朱葛讲话,还是方才那样轻松的语气,说:“你还嫌我不给你喊口号啊——”这样拉长语调,视线仍然盯着朱葛身后那片黑暗。 却再没什么东西出现。 而在这点时间里,朱葛“呼哧呼哧”地上了楼。他心知马上要到关键之处,双腿发颤,可必须一搏。这关口里,听季寒川说:“对了,我之前看酒店介绍黄页,是说有棋牌室吧。” 朱葛莫名其妙,“嗯”一声。 他有些羡地看季寒川。走了十楼,脸不红心不跳,光是这样的体力,就足够季寒川活得好。季寒川则自言自语:“总要赚点钱……嗯。”要培训,又不好违法纪,没办法,只能从偏门下手。 他仍很虚心,问朱葛:“老朱,你说咱们要是随便抢个商铺,会怎么样?” 朱葛叹道:“公共设施还在,警局当然也还在,会被抓去看守所呗。” 季寒川等了片刻,问:“然后呢?” 朱葛苦笑:“到外面,好歹有地方能跑。进了看守所,那么一亩三分地,跑都跑不了。” 这个“跑”,显然是针对一些不科学的东西。季寒川听明白了,也算印证自己一个直觉。 他叹气:原本以为我是个白板新手,但这么看,没准我还真是个老玩家。 只是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 两名玩家拐过一个又一个平台,到了十三层。 朱葛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往上冲去。季寒川笑了笑:“啊,小胖子还灵活。” 往后,顺利见到十四层。 朱葛虚,紧接着是狂喜:“没事!真的没事!” 季寒川给他泼冷水:“总得到了十九楼,才知道没事吧。” 朱葛冷静下来,“唉……”总得给自己点盼头。 好在后面上楼,他们的确顺利推开十九层的门,往外一看,是平静走廊。朱葛先出去,而季寒川手撑着门,回头,又看了眼身后漆黑的、带着幽光的楼梯间。 依然没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微微拧眉、离开。 在楼梯间的门重新关上后,一个只到季寒川大腿高的小孩从下一层的拐角处浮现出来,有些委屈,看着前方,喃喃自语:“爸爸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侧头,像是在聆听什么。 片刻后,羞怯地笑一下:“嗯,我会努力帮爸爸的!” …… …… 有了中午的经历,朱葛心里松快许多,在上沾枕头就睡。 这的确是午觉时间。可同一座酒店内,有人猛然睁开眼。 他也是一名玩家。 而方才,他躺在上,半睡半醒,听见有人在耳边讲:“背靠背……” “背靠背……” “——好舒服。” 第5章 新玩家 在“游戏”开始之前,祁俊是一个普通白领。每天上班下班,攒钱买房。和女友分分合合,甜一时冷战一时。偶尔见到微博上营销号发个“普罗大众画像”,点进去看一看,总会心有戚戚地点赞转发。 原本子该这样过下去。再过两年,首付攒出来了,就与女友结婚成家,生个一儿半女,等儿女长大,再与小孩说说爸妈当年的故事。 可他到底没等到那一天。 “游戏”降临了,猝不及防,世界被割裂成无数碎片。他与女友被困在公寓楼内,与无数昔只是点头之、甚至从未见过面的邻居一起挣扎抵抗。不过一周时间,公寓楼内就只剩十几个活人。他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听见有一道悉女声贴在自己耳边,问:“祁俊,你在哪里?” 他几乎崩溃:“我错了、我错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