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寒川扣起本子,做了另一个决定。 他去了安平轮的货舱。 这里不止堆积着货物:一些钢条、一批机器……这些以外,还有厨房中要用的食材。头等舱的新鲜食物没堆在这里,但三等舱也有近四位数乘客,他们中许多人,为买一张船票,已经掏空了积蓄。但总要有东西果腹。 季寒川看到许多堆积的饼子。还很干燥、耐存储,只是味道不佳。他不嫌弃,捡了十数个,堆在房间里,算是解决后伙食问题。或许会有人发觉货舱失窃,可到那时候,船上人多半已经没有功夫细究。 做完这些,季寒川又去食堂,吃一顿午饭,照例问题航行时间的问题,得到与早晨一般无二的答案。 只好再等下午。 这时是四月,对岸要到下午六点天黑。按照船员的话,季寒川把“出状况”的时间,定在六点之前。 他决定睡个午觉。昨夜直接晕倒,“游戏”仿佛有意要告诉他,一切没有旁人手、看到,于是特地给他安排了和初刷新时一样的位置姿势。那么坐着,也能睡,可当然没有躺在上睡得好。 他躺上,很快入睡,无梦。 后来醒来,是听见敲门声。季寒川撑着铺坐起,窗外已经是一片暮。季寒川心中有数,去开门,果然见到脸不算好看的船员。对方挤出点笑,对他说:“韩先生,外面又起雾了,船不能再开。要等明天,才能靠岸。” 季寒川挑眉,问他:“离对岸,还有多少海里?” 船员眉头皱得更深,喃喃道:“这不好说啊。” 季寒川就知道,这时候,安平轮的无线电设备多半也已经失灵。在开船近三十小时后,正式进入玩家们悉的“无法与外界联系”状态。 他没有为难船员,回答:“知道了。” 船员深深地了一口气,朝他点头,再去一边,敲另一个船舱的门。 季寒川想一想,忽而开口,问:“餐厅还工作吗?” 那船员一怔,回答:“对,先生可以去用餐。” 季寒川明白,到这时候,虽然眼见食物库存要被消耗完,但船长、船员们心底,仍然觉得,他们已经离港口很近了,没必要做些无谓的节约。要等他们意识到,这艘船将要在海上漂泊不定、徘徊在雾气里,他们才会知道,食物有多么重要。 而到那时候,已经没有能供“消耗”的东西。 但是—— 季寒川想:这里是一艘船。 哪怕周围都是雾、分不清方向,不知往那边开; 雾里的另一艘轮船,不知是不是真; 船上两千号人,长久饥饿,一定会造成暴动…… 但这里是一艘船,会有捕鱼设备。 至少在第十天之前,一切都尚能控制。 事实证明,季寒川所猜不错。他吃晚饭的时候,身侧其他乘客面带不悦之,但船员们还能撑出笑脸。季寒川填肚子,要离开。这时候,却有人坐在他面前。 季寒川抬眼,看对方。 对方自我介绍:“我是聂曲。” 季寒川道:“聂先生,有何贵干?” 聂曲笑一笑:“明人不说暗话。你是‘玩家’吗?” 季寒川看着他,半晌,眨一眨眼,“聂先生,你在说什么?” 聂曲一怔,似乎没想到,“韩川”会这样应对。 他盯着眼前青年的面孔,对方的疑惑不似作假。半晌,聂曲摇摇头,说:“没事,不耽搁韩先生,我先告辞了。” 他起身离开,走出两步,听到身后的青年嘟囔:“什么人啊,奇奇怪怪。” 聂曲眼皮一跳。他回到先前的桌子上,除了他,还有两女一男。见聂曲折戟而归,三人都惊讶,其中一个三十余岁、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女人问:“他不是吗?” 聂曲道:“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韩秀惊讶,喃喃说:“这就奇怪了……” 聂曲:“韩姐,你为什么觉得他是玩家啊?来说说,大家分析一下?” 韩秀道:“这局游戏里,大家都有能用的上的身份。”这是前提,“我是轮船公司的股东,你是张老板的小舅子,小叶是张老板侄女。宋柔是所有人都悉的明星。还有伍哥,是张老板的保镖……大家都很容易接触‘张老板’。” 聂曲说:“哦,因为昨天晚上,他和张老板聊了很久?” 韩秀道:“我听张老板说,他对安平轮很有兴趣,所以张老板还安排了人,给他详细讲解。” 在她身侧,坐着一个看上去文气、底气很不足的女生,说:“可能是巧合吧?有时候游戏会有一些干扰项。” 韩秀道:“但这不是解密游戏,这个‘干扰’,未免太大了。” 叶芳一顿,低声说:“对哦,他今天还去跳了海……” 韩秀道:“算了,先不管他。现在,我们已经有五个人。一般来说,五天以上、三十天以内的游戏,参与人数都与游戏天数成正比。所以这一局,最多十八人,最少十二人。我们要尽量找出这些玩家。” 聂曲接口:“对。我们五个,加上一个待定的‘韩川’,”他还是耿耿于怀,“六个人,都在头等舱。这已经有点多了,所以我建议,接下来,咱们把视线放到二等、三等舱。他们不能直接接触‘张老板’,但相对的,肯定也有其他线索渠道。” 韩秀:“要尽早把人凑齐、拼凑出所有现有信息。到后面,我们没有经历做这些。” 韩秀斩钉截铁,说完这些。其他人听了,也颇为信服。 原因无他。算起来,韩秀的游戏场次、时间,要远远高出桌上其余四人。而在“游戏”降临之前,她也是一家企业的ceo,手下管着上百号人,行事雷厉风行、颇具威严。后来进入游戏,她也是凭借自己的决断力,当了数次“领袖”。到了安平轮上,韩秀已经能自然而然,去找自己最悉的状态。 聂曲则刚进入游戏不久,还处于观察、学习阶段。他跟在韩秀身后,补充:“在头等舱,‘张老板’是个很明显的目标。那在二等、三等舱,兴许也有这样的‘目标’。大家找到之后,再去看谁和‘目标’最亲近,那么十有八九,对方也是玩家。” 叶芳、伍和平听在耳中,一起点头。 叶芳是个普通学生,身材纤瘦、看上去便觉得这姑娘没什么脾气。伍和平则是退伍兵,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 叶芳仅仅开始游戏十天,还在胆怯、挣扎的阶段。伍和平要好一些,开始游戏一个月。可以往,他总是所有玩家里跑的最快的那一个。而作为“玩家”,只要能跑过其他人,生存率就能大大提升。 可以说,他们都没有什么实质的游戏经验。 至于韩秀口中的另一个人,宋柔。她身份特殊,身侧时时有人跟着。从昨夜关于“她”的讨论,就能看出,如果她出现在npc视野中,一定会造成一定动、反而影响玩家。所以在商讨后决定,她不与其他玩家一起行动,只在有需要时换情报。 眼下,韩秀讲完、聂曲也补充完。 韩秀:“那我们快点吃饭。”一顿,“食物恐怕不够撑到十五天后。为了接下来几天,我们需要提前准备好吃的。” 第35章 舞会 随着天暗下, 海面上,雾气无声无息地聚拢,能见度越来越差, 整艘船都被裹在雾中。 八点多时,季寒川站在甲板上, 举目远眺, 什么都看不清楚。 影响视线到这种程度的,不用说, 又是“游戏”的作用。到此刻, 季寒川倏忽觉得, 吴说过的那个“程序论”很有道理。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确认自己什么都见不到后,便转头, 准备离开。 期间,心里慢地想着事。 如果吴说的另一件事:每场游戏,都有“核心”所在——也是真的。 那这场游戏的“核心”, 又会在哪里? 他知道,吴与自己讲时, 已经强调, 这只是一个猜测。可当猜测与季寒川在回答讲师问题时的含糊答案贴合,他的“直觉”像是又开始生效, 暗暗告知季寒川:这是对的。 他其实已经想到几个地方。首先,驾驶室。这里堪称整艘安平轮的头脑。 其次, 轮船“中心”, 需要详细计算。季寒川记得昨夜图纸上的所有数据,眼下已经算出一个大致结果,等待验证。 再次, 轮船最底,排水舱。 最后,张老板的房间。 这些以外,也可能干脆难一点,不在船上,而在浓雾之中。 季寒川缓慢估量,预备找个理由,前去拜访那位“张叔叔”。事实上,理由本来就是现成的:一趟按说只有二十小时的旅程,被硬生生拖到第三天,还说不准又出什么岔子。作为“世侄”,他问张老板一句,这艘安平轮是否出了什么不便告知乘客的状况,很理所应当。 他这样想,而张老板果然在百忙之中接待了他。季寒川再见到张老板,他脸上已经多了些焦虑、少了昨晚的意气风发。听了季寒川的话,张老板叹口气,说:“我听船长说,像这样的雾,他几十年都没见过。” 季寒川道:“自然气象千变万化,我们对天气的了解还很少。这回靠岸之后,船长倒是可以向同行传递很多经验。” 张老板一怔,无奈笑道:“小川,你倒是乐观。” 季寒川笑一笑:“现在船还好好的。按照今天情况来看,等到明早,雾就散了。” 他表现得天真、乐观,的确是一个普通乘客该有的样子。而张老板言又止,最终,叹口气,说:“小川,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不留你了。” 是还算委婉的逐客。 季寒川站起身,客客气气,说:“张叔叔,我听家父讲过,您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来,眼光独到、有经商天赋,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二来,就是勤奋,夜不休……勤劳当然是好事,但张叔叔,你也要惜身体。” 张老板脸上多了点笑影,说:“好。” 他和和气气地送客,脸上还是与昨夜如出一辙的慈。等门关上,门内门外,两人却一起皱起眉头。张老板有忧心的事,季寒川则想:昨晚果然是有状况。 宋和风什么都没察觉到,不代表晚上那批船员同样不记得。 他说“船好好的”时,张老板叹了口气。神态之间,像是并不赞同。 但要说真的出了问题,安平轮不可能又平安航行整整一个白天。 或许是另一回事:张老板已经开始觉得,这场雾,不会到明早就散。 季寒川沉,脑内勾勒着张老板房中的摆设。那大约是整艘船上最好的房间,布置低调,可放在有眼光的人看来,无论是桌椅,还是墙上挂画,都不止乍看上去那样。 相反,这一切,都透着“贵重”。 只是npc的财产状况,倒与玩家无关。季寒川在脑内过一遍,并不觉得,有哪一样东西,尤其引自己视线。 他站在一处过道,犹豫,此刻是干脆去二等舱、自己算出的“中心位”一探究竟,还是暂时偃旗息鼓。 他心里再度摇出两个骰子,很随意地宣布规则:左边的骰子点数大,就去二等舱;右边的骰子…… 咕噜噜地,两个骰子滚出去。季寒川漫不经心,走在廊道中。这时候,面走来一个船员。见了季寒川,兴许认出他。这会儿笑一笑,掩去脸上的愁苦,说:“韩少,已经十点多了,还是快些回房间吧。” 季寒川一顿。 他想:这算不算“工作人员的安排?” 这时候,心底的两个骰子也停下。季寒川弯一弯,说:“好的。你也辛苦了。” 船员道:“不不不,韩少太客气——” 两人讲过几句,季寒川揭晓答案:右边点数更大。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