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扶起”她之后,有碎留在季寒川手上。 他不以为意,仿佛没有察觉这点不对。对毕婷略略点头,接着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到乐游面前,他接过宁宁。宁宁被他抱在怀里,安静又羞涩。季寒川看了“她”一眼,随后对韩秀略一点头,便准备离开。 这一回,船员脸上的触须没有收回去。但在对上宁宁视线时,他们还是笑一笑,五官凸出来、嘴巴像是鱼一样一张一合,说:“韩小姐早点休息。” 到了屋外,季寒川看一眼时间。两点半。 他疲惫,站在走廊上,问:“你到底是谁?” 宁宁眨一眨眼睛。 季寒川:“你很了解我。” 宁宁,或说邵佑,回答:“是。” 季寒川:“我也会这么了解你吗?” 邵佑看着他,穿过无尽时光、岁月。他在另一个时空里,对季寒川说:“你本来就很了解我。只是忘记了。” 季寒川:“那我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邵佑:“很快。” 在他们讲话的时候,宁宁的身体迅速变凉。最后,季寒川阻止了邵佑,说:“以后再说。” 邵佑离开了。 宁宁重新睁开眼睛,摸着肚子,委屈兮兮,说:“刚刚才吃的,怎么又饿了。” 季寒川失笑,说:“明天也有很多东西可以吃。” 玩家们此前说好,到了晚上,所有人分成两批,分别睡张老板与船长的屋子。铺不够大,能睡三人。沙发睡一个。剩下四个,只好挤地板。 好在对于玩家来说,这并不是很辛苦的环境。按照先前设想,八男八女,男士绅士一点,睡地板上。 眼下,却有了一点意外。 毕婷。 等到三点,她糊糊地睡去。白天起来,还当自己是玩家。可其他玩家都见过她夜里化作浮肿尸体的样子,能做点表面功夫,可到底不能安心。毕婷则表现得很莫名,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开始排斥自己。 另一边,韩秀被众人委托,要找季寒川“谈谈”。十几个人,总是各有各的意见,其中有些人对季寒川昨夜的自作主张心怀不。 韩秀说起的时候,很含蓄,道:“韩先生,你大约不知道。我们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生死自负。昨天那种情况,我们很谢你出手相助。但其实——” 没有必要。 反倒会拖累别人。 季寒川看着她,半晌后,忽而笑一下。 他长得好看,面容俊美、漂亮,如果是寻常时候,这样一笑,就会有许多人心折。即便是此刻,韩秀都有些“眼前一亮”。 愈是艰难的环境,就愈需要神上的藉。 季寒川说:“韩女士,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与我,与小宋,是不同的。” 韩秀心里一紧,心脏怦怦跳动。 第63章 鲨鱼 季寒川慢慢说:“你们不在意人命、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韩秀有一刻觉得, “韩川”口中的“你们”, 不止是己方这十五人。 她忍不住想:这场游戏, 真的有“刷新”吗? 季寒川却没有说更多。 事实上,从他在酒店上醒来至今, 也不过十数天。 这十数天中,他有过许多想法,最终觉得:我还是希望玩家们好好活着。 他不介意在条件允许时吓一吓他们, 甚至有些时候会站在游戏生物的角度考虑。要怎么做,才能给玩家们带来更极致的恐惧。 但仅此而已。 如果有条件的话, 他还是不想眼睁睁看玩家们死去。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会伸出援手。 可更多时候,他又像是以一种很宏观的眼光, 来看“游戏”,看在其中挣扎的玩家。冷漠、冷眼旁观。 这样的割裂, 让季寒川颇为不解。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此刻更没办法让韩秀明白。或许就像昨夜那个人说的,他很快会恢复记忆, 从而记起从前,记起自己心态的来源。 于是, 季寒川问韩秀:“如果是你呢?” 韩秀一怔。 季寒川淡淡道:“如果昨晚溺水的不是她, 而是你呢?你希望我带你出去, 在甲板上给你做心肺复苏吗?” 韩秀顿了顿, 艰难地说:“生死有命。” 季寒川看着她的表情, 半晌, 叹一口气,说:“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勉强自己?” 韩秀抿着嘴,不说话了。季寒川道:“我理解,他们觉得我牵连他们。” 听了他这句话,韩秀却不觉得放松,反倒心弦提得更紧。 果然,下一句,季寒川说:“但他们没资格这样想。” 韩秀:“你——” 季寒川平静地:“韩女士,你们或许误会了什么,觉得可以和我‘谈’。但其实,我们没有站在一条船上,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们可以阻止我。” 他微微笑了下。 此刻,他是站在甲板上。清晨的光照着季寒川的面孔,为他的头发、睫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泽。 他容耀人,此刻微垂着眼,去看栏杆下的海面。海浪轻轻拍打船壁,能看到鱼群游泳。 季寒川淡淡道:“如果你们可以做到。” 他真的非常、非常随心所。 韩秀终于意识到这点。她往前一步,却没有来得及拉住眼前的青年,只能眼睁睁看对方身体向后倒去。肢柔韧,直接在栏杆上翻转。随后整个人都倒向海面。 韩秀近乎以为自己还在夜间的舞会里,所以才能看到这样荒谬梦境。她听到“噗通”水声,是“韩川”掉进海里。片刻后,他又冒出来,手里捏着一条大鱼。 他伸手攀上围栏,抬眼,是三等舱的甲板。有人看着他。 见到季寒川手上的鱼,他们麻木的、沉寂的眼里像是浮出一点光。 季寒川微微眯起眼睛,笑一下,抬起手上的鱼,问:“想要吗?” 许多人下意识点头。有人已经想要上来抢夺,但又忌惮季寒川前些天在这里表现出的实,不敢妄动。 季寒川笑了笑,心想:其实没什么不同。 他从上一轮游戏时就觉得了。此刻,也只是思绪更加清明、有条理。 除去被“游戏”控时的状态,换言之,除去夜里十二点到三点那段时间。其余的时段中,表现出正常神智、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npc,在他眼里,与玩家没有什么不同。 季寒川对此有所猜测:虽然还不清楚宁宁的来历,但宁宁是自己的“女儿”,而她显然不会是玩家。 是,她与npc也不类似。 但如果一定要做出选择,他仍然觉得,宁宁会是“游戏”的一部分。 他最亲近的家人是这样,他当然也会用一样的眼光去看这些玩家眼中不算人的“人”。 船员和玩家们都希望三等舱的人快点饿死,好给安平轮减轻负担。这种食物匮乏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人,要把这一千名贫困乘客当做食物。 季寒川知道:眼下的鱼群远远不够。 但如果是更多、更大的鱼呢? 他想到什么,把手上的鱼捏开,血了一手,又滴进海水。 他听到了三等舱乘客口水的声音。同一时间,头等舱甲板,韩秀眉尖一点点拢起,又松开,错愕地想:他疯了吗? 她看出季寒川想做什么。 鱼血在海水中扩散,三等舱乘客中有人觉得季寒川在戏耍自己,爆发出一阵怀怨气的声音。但季寒川不在意。 他攀附在围栏上,耐心地等待。 他眼力极好,在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时,看到从远方极速游来的鱼鳍。 季寒川笑了笑,想:这个总够了。 同一时间,头等舱甲板。 先前的头等舱乘客们还被捆着,其中不少人嘴干裂。又因行动受限,无法便溺,几乎崩溃。这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时不时有一阵难堪的声音,把甲板变得污浊不堪。 好在海风甚大,这里的味道,没有传到韩秀那边。 韩秀转头看他们,心情复杂:在“舞会”结束之后,玩家们最忧心的事,莫过于不知道这些乘客在晚间是什么状态、舞会结束后又会变成什么样。但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早晨过来看,乘客们竟然还被绳索锁住。 他们原本就是被二等舱的乘客们捉住捆绑,一时之间,玩家们也无法判断,他们身上的绳结有什么变化。 但韩秀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做些试验,好确定晚上这些人是怎么从容地去了舞会。 或者——去舞会的本不是他们? 韩秀叹口气,想到“韩川”先前讲过,他曾给船员三块银元。到了晚上,银元仍然在船员口袋。 她想不明白这点。也在这时候,三等舱的丁英达过来。韩秀与丁英达没有多少,只记得对方沉默,眉眼间的疤痕为他平一丝狠戾。但以这一天的相处来看,她并不觉得丁英达真的如同外表表现出的这样,无法谈。 所以她对丁英达微微点头,听对方问自己:“韩川呢?” 韩秀回答:“你自己看吧。” 丁英达皱眉,也走到围栏边。他恰好见到那个叫韩川的青年骑在一条鲨鱼上,挥起拳头—— 鲨鱼皮厚,如同橡皮。 可这也捱不住季寒川一拳。 他在三等舱乘客们惊异无比的眼光中,让他们让开一点,然后将鲨鱼丢到甲板上。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