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门,在玩家们各异的目光中,吕和韵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就站在门边,仔细听外面动静。 玩家们皱眉,渐渐走近,一起听。 门开了一条小,村长等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 谷老师看着眼前一幕,额角青筋直跳:“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第188章 鬼肠子 谷老师理解不了。一群学生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趴在门口听墙儿, 这像什么样子? 他一句话出来, 原本就飘飘忽忽的门外对话瞬时被冲散。玩家们皱眉,侯学义转头,面不善地看了谷老师一眼。 谷老师被侯学义这么一看,却不惧怕, 而是怒火更旺。他往前走,要把这几个学生一个个抓回来。都读到研究生了, 虽然入学考试不考品德, 可他们这样子像什么话?!别人要是看到, 恐怕会觉得西城大学教学生的方法不对, 从儿上烂了,才教出这么一群乌糟玩意儿。 走到一半,齐建明叹口气。他面与谷老师相对,却非解释。而是直接抬手, 手刀劈在谷老师脖颈。 谷老师瞪圆了眼睛,登时晕了过去。 齐建明扶住他,让他坐在一边椅上, 随后迅速返回门边。 这一系列动作, 他做得行云水。从迈步出去到现在,至多耽搁了半分钟,三十秒。 门外对话继续传入。玩家们听着, 脸一点点难看。 村长大约是被吓狠了, 说了半天, 还不到重点。最后是村支书总结,问他:“你是说,昨天翻过山头之后,怎么走都到不了上吴村?高兴原本在你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到了你前面?原本八个人,可后面变成九个,又找不到多出的人是谁?” 村长脸苍白,点头。 村长老婆听着这些话,喃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转而骂村长:“要你系红带!你就是不系!现在好了吧,出事儿了——” 几人说到一半,隔壁方婶过来,期待又焦灼,问:“建树回来了吗?” 她昨天一样等到半夜,后来还过来敲门,但村长老婆告诉她,村长也没有回来,劝她回去睡觉。唯一的女儿不见人影,这晚方婶同样辗转难眠。 这会儿听到邻家动静,方婶便过来询问。见到村长,方婶一喜,转而愣住:不对啊,建树回来了,可娟儿还没有。 想到此处,方婶身体一晃,就要厥过去。 村支书两头,过去扶住她,让方婶坐下,又按她人中。方婶清醒过来,眼泪一下子滚落,拉着村长:“娟儿呢?!她是不是——” 村长皱眉:“没有。” 他有点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昨晚的事。方婶一个女人家,又关心则,谁知道自己这会儿说出去,方婶会有什么反应。 但村长转念一想:方婶的婆婆就是兰婆。昨天的事儿,别人都能不告诉,可兰婆必须知道。马上要山神祭了,偏偏出这种差错。 村长心慌意,对方婶说:“我们去找兰婆,你也一起。” 方婶眨了两下眼睛,回不过神:“找我妈做什么?” 山中习惯,婆婆也是妈。 村长说:“有事商量,走!燕,文德,走!这事儿恐怕只有兰婆能解决。” 说到这里,几人离去。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玩家们推开门。几人默默对视、相互审视。季寒川打破沉默,问:“谷老师会睡多久?” 齐建明瞥他一眼,回答:“两个小时。” 季寒川应一声,上前把谷老师架回炕上。他想了想,干脆掉谷老师鞋袜,把人进被子里。 炕上暖和,谷老师闭着眼睛,仿若睡着。 季寒川又找出纸笔,留了张纸条:谷老师,村子里出了点事,我们要去帮忙。你早上好像梦魇,一直叫不醒。如果醒来之后见我们不在,不要担心。留了两包冒药,不舒服的话吃一下,身体要紧:p 落款是八个姓。 做完这些,其他玩家已经离开西屋。季寒川把纸条贴在电视机上,保证谷老师一坐起来就能看到。冒药也是真的,板蓝,有事儿没事儿喝两包,总不会喝出问题。 等其他玩家都在兰婆家窗子旁边站定了,季寒川才姗姗来迟。 齐建明照旧看了他一眼,季寒川回以一个微笑。 窗子里传来声音。村长又说了几句,村支书这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只听出一半儿。在遇到程高兴后,队伍里其他人也察觉到出事儿。再加上“第九个人”,村民间人心惶惶,寻找学生的队伍登时分崩离析。谁也不信谁,谁都要和别人保持距离。就这样,有人选择继续往下,和这条路死磕到底。有人选择往上,和程高兴一样,希望先回到山淮村,再做决定。 可不管怎么选,他们都会再遇到。一次次相遇,村民们越来越歇斯底里。 村长还好一些。他撑到天亮。 但这会儿,村长说:“有人可能……躲去林子里了。” 其他人脸难看。 村长迟疑着问:“兰婆,你看?” 屋内久久无声。 方婶担心女儿,几乎哭出来,她拉着兰婆的手,说:“妈!娟儿也不见了,他们到底……” 兰婆这才抬了抬眼皮。 她真的太老了。村子里不太记年纪,之前外面有人进来,说要人口普查,后来发觉很多人本没办户口。没办法,只好重新上户,可这回出现其他问题:很多人本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更别说自己是何年何月何生。 他们浑浑噩噩地活着,不知山外世界几多发展。后,也会浑浑噩噩死去。 村长只知道,方婶比自己大了十余岁。这么算,已经五十多。她男人在外打工,几乎不回来。村里有影影绰绰的传言,说有出去打工的人在工地上见过方婶的男人,对方已经在外面娶了新老婆,有了孩子。 对,“孩子”。 方婶和她男人结婚二十年,都没有怀上一胎。 作为村里的大长辈,兰婆按说是最有话语权、有权力让儿子“休”的人。但她未曾迫方婶,而是在儿子久久不回村子后点头,答应方婶,说她可以抱一个孩子回来,继承自家香火。 可男娃金贵,方婶那年求了许久,只抱回一个女娃。她倒也不嫌弃,仔仔细细养着。几个月大的女娃,瘦的像是一只皱巴巴的猴子。方婶自己没水,所以每出去做活儿,背着女娃,千辛万苦,给女娃换羊。实在换不上,就喝面糊。 程娟就是这么长大的。 村长隐约记得,当时程高兴喝醉了酒,自吹自擂,说自己有门路。方婶要是不想要那个赔钱货,那可以卖给他。他转手卖掉,再牵线搭桥,给方婶抱个男娃。当然,得给他程高兴介绍费。 他说的颇有架势:“外面查的严!男娃没当初那么好牵了。不过方婶要是想要,那有另外的门路。” 方婶没有理他。 村子里其他人也说不上来,程娟到底是从哪里抱来的。虽然人人都听闲话、说闲话。可附近几个村子的闲话说了个遍,也没听说,哪家有女娃被抱到山淮村。 话说回来,看兰婆垂垂老矣的样子,村长心里打了个突,想:兰婆得有九十岁了吧? 她男人早二十年前就死了。只有兰婆,依然顽固地、像是一株长在炕上的烂蘑菇一样活着。 她看着方婶,却似透过她,在看其他什么人。 窗外,玩家听到一道沙哑嗓音,缓慢说:“娟儿现在在鬼肠子里呢。” 方婶惊愕,睁大了眼睛:“妈!你是说,娟儿已经——”死了? 她泪如雨下。 窗外,玩家们沉:鬼肠子? 兰婆的话太晦涩难懂了。 兰婆:“娟儿没事、没事。” 她糙的、布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儿媳手背,又转头去看村长。 村长浑身僵硬,受到两束浑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兰婆道:“建树,你怎么也进了趟鬼肠子?” 村长老婆瞪了下眼睛,身体下意识往旁边一挪,离村长远一些。 村支书哭笑不得,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之前看建树恐慌不安,自己还在拼命思考,是否是山上磁场造成了什么幻觉,也可能是晚饭吃席的时候他们吃到了毒蘑菇。至于为什么是一起找人的几个人发作了,那也很好解释:其他人没往外跑啊,早早睡了,谁知道有没有一样“中毒”。 到现在,听兰婆煞有介事地说什么鬼啊怪啊,村支书不敢苟同。可看周围人紧张的样子,村支书又郁闷,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决定顺着兰婆的话,问:“兰婆,你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吗?” 兰婆幽幽道:“娟儿快出来了,其他人……” 她说到这里,倏忽停顿,像是被定住。 接着,兰婆迅速把手从儿媳手中出来。她小小的身体里不知何处潜藏着力量,总归,兰婆猛然爬到炕最深处,扯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躺下。 任凭身后人再怎么叫她,兰婆都不予理会。 第189章 莲花灯 屋内阒无人声。 村长、村长老婆, 加上方婶, 三人在山淮村土生土长, 方婶又是兰婆儿媳,知道更多。他们看兰婆态度,就明白:其他人,恐怕难逃一劫。 兰婆不愿明说。可她是村子里沟通山神、沟通天地的神婆, 她这样表现,反倒是在告诉身侧人:此事凶险, 就连明确提起, 都是一种磋磨。 村支书人在房中, 思路却与其他人不同。他从另一个方向考虑, 打破沉默,说:“兰婆是累了吗?对了建树,我刚刚想,要不要在村子里找几条狗……” 村长转头看他。 村支书头头是道, 分析:“我看啊,虽然不知道昨晚你们是怎么失散的,可现在毕竟天亮了。九个孩子, 七个大人, 总不能不去找。按你说的,大家都走散了。山那么大,总不能光靠嗓子。我想着, 去各家收几件他们平时穿的衣服, 让狗闻闻, 再往山上跑。这不比人的两条腿快得多?” 村长牙齿“咯咯”地磨,说:“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想做什么?!” 村支书一愣。 村长语气里的仇恨情绪太过强烈,村支书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他徒劳地解释:“建树,你说的昨晚那些事儿,肯定有原因。燕姐,昨晚的席,我看到炖里有蘑菇,是不是山上采来的?” 村长不想理会他,打断道:“兰婆都说了,我们进了鬼肠子!” 村支书不以为意,说:“世界上哪有有鬼。兰婆这么说,你总不能跟着觉得。” 村长幽幽地看着他。屋内不算亮堂,村长的脸更是苍白、带着蜡。他眼神深深,问:“文德,我没有哪里得罪过你吧?” 村支书:“怎么忽然说这个?” 村长说:“你怎么就那么想推我去火坑呢?”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