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子”两个字,直面看,就觉得曲里拐弯,适合路。 程娟是兰婆外孙,身上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兰婆笃定她能出来。至于其他人,村长大抵是运气好,找到了正确方向。可惜正确方向并不好找,所以十七个人只绕出来他一个。 其他人嘛,要是运气迟来地好起来,可能也能绕出。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大冬天,山里多半没什么吃的。即便不饿死,等过几天,“鬼”醒了,一样玩完。 据对游戏的了解,季寒川觉得,留给玩家的时间不多了。 季寒川脑子里转过一圈念头,问:“鬼什么时候会醒?” 他平静又镇定,倒是兰婆,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睁大一点。她脸上全是皱纹,眼皮也皱巴巴的,这会儿再睁大,也没多少效用。可从她的表情中,季寒川看到一丝惊恐。 兰婆身体颤动,摆在她腿上的木盘跟着颤,陶碗倾倒下来,玉米糁撒了一被子。 季寒川:“……” 他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明显是个重要剧情npc,手上握着很多背景信息,堪比安平轮那局中的海下窟化作人形。 可惜受不得刺。 季寒川尴尬,说:“我帮您收拾。” 他也算手脚伶俐,此刻把托盘放在一边桌上,从旁边扯卫生纸,略地擦。方婶进屋时,看到这一幕,发愣。 “这是……” 季寒川回答:“糁子撒了。” 方婶上前,说:“我来吧。你现在——” 话里有点委婉的逐客之意。 季寒川说:“我们老师好像生病了,还在睡。”他面不改,“建树叔和燕姨好像有事儿?我还想在村子里转转。方婶,你知道文德哥这会儿在哪吗?是不是回家了?” 他绕了一圈,终于落到重点。 方婶沉默片刻,告诉他:“他去村委会了。” 季寒川问:“村委会怎么走?” 方婶给他指路:在祠堂北面。 季寒川道谢。他离开东屋,恰好见龚良玉和方也换好衣服,准备往出走。三人同行,出门的时候,看到有村民神焦灼,进入村长家。 季寒川心里有数:应该是昨晚进山的其他村民家属。看家里人久久不回来,心下发慌,村里又不能打电话,只能到村长家来问消息。 三人收回视线,两个女玩家警惕地看季寒川,问:“你要去哪?” 季寒川回神,不藏私,说:“村委会。” 女玩家似乎松了一口气。 季寒川补充:“刚刚问了下,说在祠堂旁边。” 女玩家:“……” 季寒川笑了笑:“你们要去祠堂?” 方犹豫,龚良玉斟酌片刻,说:“嗯,可能有生路提示。” 玩到几十局、上百局之后,玩家们大多都总结出了很多经验。 要怎样才能躲开鬼怪追杀? 除了“把旁边的人推到后面”之外,总有些方式,能降低鬼对自己的仇恨值。 游戏场景越大、npc越多,此类方式越有用。 这会儿,龚良玉和方把目标瞄准祠堂。两人从昨天村长那些话里分析,觉得“山神”在山淮村没准真实存在。村民们在祠堂前开展“山神祭”,其中又牵扯兰婆。这么看,两个女玩家觉得,自己或许因为“女”身份,在这局游戏里到一张好牌。 她们住方婶家,和兰婆接触起来最容易。 兰婆为什么在村里受人尊敬、还能主持祭祀? 因为她辈分高、年纪大。 那辈分更高、年纪更大的人去哪了呢? 埋了。排位摆在祠堂。 龚良玉没和季寒川提这些弯弯绕。几人友好换线索,然后在祠堂门口分道扬镳。 看着季寒川的背影,龚良玉微微出神。方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走了。” 两人进入祠堂。 同时,季寒川进入村委会建筑。他丝毫不见外,直接推门,再对着办公室牌子一个个找过去,最后推开“村长”那间的门。 村支书果然在里面。他身侧,电话筒落在桌面上,村支书颓然地烟。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可在发觉来人是季寒川的时候,村支书顿时失落。 季寒川说:“文德哥。刚刚我想去找兰婆说灯笼的事儿,结果过去之后,听你们在讲话……还烈的,我不好意思进去,就站在外面。可还是听到几句。” 村支书苦笑,说:“见笑了。” 季寒川说:“我觉得你做得对,人失踪了,当然要找。对了,你之前说报警,现在报了吗?” 村支书了口烟。他已经是村子里难得的“文化人”,但这会儿,他咬着烟头的牙齿还是被岁月摧残成焦黄,此刻说:“打不出去。” 季寒川出一点恰当的疑惑。 村支书抓了抓头发,说:“可能是线路问题。” 季寒川说:“那就只能自己找了?” 村支书:“从这里出去一趟,得整整一天。”他想了片刻,下定决心,“不能不找。我回家牵狗,再去各家要一些衣服。” 季寒川说:“我刚刚出来,看到有人去村长家。” 村支书一愣,说:“嗯。” 季寒川遂自荐:“文德哥,我们一起吧。” 村支书为难,说:“山路不好走。” 季寒川说:“总要出点力。再说,我们干旅游的,从来都是上山下河,哪次轻松了?” 村支书仍然犹豫。但最后,他还是点头。 没办法,失踪那么多人。他原本觉得,建树一定会重视。可在经历了之前的事之后,村支书忽然不确定了。他甚至怀疑,村子里其他人听到兰婆那番关于“鬼肠子”的话后,会不会和建树一样,不去找人。 两人按照商量好的,先去村支书家里。路上,季寒川有点遗憾于自己没吃嫂子亲手做的冻。村支书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但季寒川好心好意帮忙,又只是嘴巴上扯扯闲话,脚下步子一点不慢。所以村支书无奈,勉强接了句:“以后吃。” 等牵狗、安抚几句子,季寒川又跟着村支书,匆匆往各家走。季寒川提醒:“衣服得拿塑料袋分开装吧,不然窜味儿了。” 村支书:“对。我都忘了。” 两人忙活一上午,终于在九点多时收拾好,一路向西,到上山路上。 丛林深密。村支书原本担心季寒川跟不上,但季寒川表现很好。他手上拿了把村支书给的柴刀,一路劈砍开路。村支书从小孩子的衣服放起,方婶没给他衣服,他说破嘴皮子都没用。其他人家,有人对兰婆的说法心怀畏惧,有人却仍抱有期望。最终,村支书一共拿到大人小孩共八件衣服。 狗闻了闻那件米老鼠图案的秋衣,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向前奔去。 村支书一喜:“成了?” 季寒川说:“我们不要路,做好标记。” 他们一路往深,顺便在树上刻下字符。 可能正如兰婆所说,此刻天亮,所以没再出现鬼打墙。 可走到某一处时,大黄二黑似乎十分困惑,在原地绕来绕去,分不出下一个方向。 村支书心中焦虑,不断哄狗。而季寒川抬头,看了眼树林顶端。 他自言自语:“又起雾了。” 第191章 程娟 山林起雾, 寒风萧瑟。 天气是真的冷, 不过村支书在这边待习惯了, 季寒川更是被“游戏”增强了体质。虽说在当前关次,体质上的增强被游戏本身的难度弱化。可至少在穿着严实后,一阵风刮来,他不觉得凉寒。 季寒川说:“风不大, 应该吹不走雾。” 村支书哄着狗,抬头看一眼周边, 叹道:“太出来或许就好了。” 季寒川说:“或许出不来。” 村支书:“……” 他看了季寒川一眼。 这学生好心好意, 在村里其他人都戳不动弹的时候与自己一起上山, 先前行路也不曾喊苦。所以在村支书看来, 季寒川这会儿大约也是认真担忧,而非出口诅咒。 村支书忍耐片刻,觉得自己先前认为村中人信不可取,此刻也就不能反过来指责季寒川说话不吉利。 可他理智如此, 情绪上还是有些被噎住。 季寒川立刻改换话题,说:“文德哥,大黄二黑既然在这里不走, 是不是孩子在这里停了很长时间?咱们在附近找找?” 村支书微微皱眉。他点头, 把两只狗拴在一边的树上,叮嘱季寒川:“别走远了。算了,我们还是一起——” 季寒川笑了下, 说:“不用。我们分开找, 效率会提高很多。接下来还有七个人呢。” 村支书却担心季寒川路。 季寒川耐心地说:“大黄二黑就在这里, 待会儿文德哥你回来了,如果我不在,你让大黄二黑喊两声。这嗓子,我肯定能听到。” 村支书终于被说服。 两人分开来找。村支书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季寒川象征地往旁边走了两步之后,又折返原地。 他觉得那个小孩就在这里。 只不过自己和村支书眼看不到。 听村长的描述,这里鬼打墙的机制,应该是“游戏”把空间拉伸、复而重叠。像是在面。只不过又比面复杂一点,不会出现人经过某个“结点”时,后脑勺在前、正脸在后的可怕情况。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