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和韵嗓音沙哑,说:“你赢了,让我冷静一下。” 季寒川说:“是,我赢了。但,这场游戏又不是二选一,咱们只能活一个——” 他眉尖拧起一点,反问:“我赢了,对你很重要?” 吕和韵喉结一滚,抬头,看着季寒川。 他此刻觉得,自己非常看不透韩川。 吕和韵:“你的目的是什么?” 季寒川:“……”目的是测一下力气啊。 季寒川回答:“多几个人活着。” 吕和韵困惑。 季寒川想了片刻,说:“你知道‘诺亚方舟’吗?” 吕和韵迟疑:“听说过,但没有接触。”他一顿,眼睛睁大,“你是‘诺亚方舟’的人?” 季寒川含笑,不说话。 吕和韵心脏狂跳,在季寒川的目光下,之前的那些紧张、颓败,渐渐散去了。 第197章 祭祀 季寒川当然不是诺亚方舟成员。 因为与邵佑的关系, 在游戏世界中, 他从来踽踽独行。 这是季寒川主动选择。 到了僻静时刻,他想与邵佑说话、想见到宁宁。如果有其他玩家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总不方便。 季寒川倒是不会刻意与别的的玩家隔断关系。有人想出计划, 季寒川觉得可行,他就配合。像温泉酒店那局,其他玩家出于种种缘故跟着他,他也不会赶人走。 但要说“心”, 与同一局的玩家在休息时间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其他玩家这么来一次,是抒发情绪、排解力。放在季寒川身上,他最多据心情,决定自己要不要当个树, 听驴耳朵国王坦白心声。但要说告诉对方, 自己有一个生于游戏、长于游戏的女儿、一个身为某局游戏“祂”的伴侣,这是万万不可能。 这是季寒川不能和任何人说的秘密。 他怀揣着这样一个秘密, 无法与任何人心。 此刻吕和韵惊喜地看着季寒川,眼里许多期待。他想通过季寒川,了解这个传闻中的组织。想走近、想要被帮助。同时放下心:韩川不会害我。他会在关键时刻帮我。 只是吕和韵生多疑。在这些表层情绪下, 他仍然抱有一丝疑虑。 ——韩川说他是,他就真的是吗? 也没有那么可信吧? 吕和韵小心地隐藏着情绪。他不知道, 自己误打误撞, 竟然碰到正确答案。 不过季寒川虽然不是诺亚方舟成员, 但他和这个组织打过数次道,对他们的行为模式颇为了解,也有几个认识的成员。 只是游戏世界无穷无尽,即便他把对方名字告诉吕和韵,吕和韵也没多少可能遇到。 哪怕遇到,还可能是同名同姓。如果直接抱着“他是诺亚方舟成员”的心态往,吕和韵没准吃亏。 村支书端着早餐进来,和之前一样,玉米糁加上凉菜。四个人坐在炕上吃东西,吕和韵因npc在场不好直问季寒川,但他几次朝季寒川方向看去。 季寒川老神在在,和村支书聊天,安他,这里毕竟是山林,失踪的人土生土长,没准会自己回来。 村支书叹气。事已至此,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怀抱希望。 等这顿饭吃完,村支书人收拾东西。在大黄二黑的吠声中,两个玩家打着伞,离开村支书家。 路上,吕和韵开口,说:“韩川——” 季寒川道:“你昨天和村里老人聊天,都聊出什么了?” 吕和韵一愣。 他明白过来,韩川是个不吃亏的格,又要情报换。 他整理一下思绪,知道这会儿是韩川拿捏自己,自己迫切想要了解诺亚方舟的事。所以吕和韵开口,说:“昨天已经说了一些,”但都是小事,什么灶王爷吃麦芽糖,二郎山上二郎神,“不过和这局游戏有关的,只有一件。” 季寒川手捏着伞柄,侧头看他。 出门的时候,村支书说路上泥泞,恐怕不好走,所以找来两双胶靴。 一新一旧。吕和韵主动选择穿旧的。 两人踩在泥巴地里,泥水四淌,一步一个印子。吕和韵说:“昨天兰婆提到‘鬼肠子’,对吧?然后呢,我听那些老人说,前面那个山,是‘活的’。” 季寒川挑眉:“活的?” 吕和韵回答:“嗯,山上的树是头发,土是皮肤,石头是筋骨,动物是血。” 季寒川凉凉道:“这当是盘古啊?” 吕和韵耸肩:“应该的确有融合。”民俗故事嘛,沉香都能继承舅舅劈山救母的传说,山淮村照抄一下盘古开天辟地也不值得稀奇,“他们说,那个山一直睡着。” 这回季寒川没有打岔,耐心听他说。 两人拐过半道弯,找到主路。 吕和韵:“虽然睡着,可也要吃东西。所以如果有人上山、路,就要看运气了。找到‘出口’,就是从肠子出去。” 说到这里,吕和韵皱皱眉头,“但要是找不到,就会被‘消化’干净,成为山上的养料。” 季寒川微微眯眼。 吕和韵说:“如果‘山’吃了,村子里就能风调雨顺,诸事安康。如果‘吃不’,那只能由村子里的人去献祭。” 季寒川心中一动。 吕和韵:“我问他们,是献祭什么。” 山淮村年轻人少,像兰婆这样还有儿媳伺候的,已经是顶有福气的老太婆。更多时候,老人们会搬着小板凳,在路上晒太,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唠家常。 如果哪天哪个人没来,那起来老兄弟、老姐妹就会去对方家里,看人还“在不在”。 虽然昨天其实没太,天气暗,一看就是快下雨,可这个传统依然延续。 他们其实没什么话好说。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再多事儿都被嘴皮子翻来覆去念过无数次。聚在一起,相互问问儿女,又会觉得,原来儿女已经离开村子那么久,徒留老家伙们被外界遗忘。 等他们入了土,那些年轻人,就断了与山淮村相连的,彻底成为无线的风筝。 老人们笑着看吕和韵。一口烂牙,七零八落,脸上皱纹仿若橘子皮,着一口糙土话。讲话时,腐朽的味道薄而出。 他们说:“献祭啊,要活人哟。” 吕和韵一怔。 这么直白啊? 老人们看他,似乎对吕和韵的表情不太意。片刻后,吕和韵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问:“真的?不会吧?” 老人们吓唬他,说:“真的!之前打仗的时候,山吃得的。哪儿像现在啊,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 吕和韵拧眉。 老人们促狭地笑了下,有了点老小孩的样子,嘴巴里还在说:“先把皮剥了,然后挂在树上,血淋淋的,所有动物一起吃。它们吃,就是山神吃。等吃到只剩一个骨头架子,再……” “哎,姜婆,你别吓唬人家学生!” 路过的一个中年女人听不下去了,打断她,说:“这是评估组的学生。建树说了,如果评估通过,是要把咱们这儿建成旅游村的。旅游村,你知道吧?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屋里做生意,你家德顺、德平,就都能回家了。” 老太太意兴阑珊,说:“那俩羞先人的,早把他娘忘咯。” 吕和韵适时话,说:“所以,都是假的吧?” 中年女人笑道:“是,哪有那么夸张。就是买上鸭鱼,猪牛羊,一起祭山神。等祭完了,大家一起分着吃,沾沾山神的福气。” 老太太嘀嘀咕咕:“沾福气?也不怕折寿。” 中年女人瞪她。 时间拉回现在。吕和韵大致把老太太说的话转述给季寒川。 他补充:“那个阿姨说,现在都用动物祭祀,你觉得呢?” 季寒川:“哦,我相信啊。” 吕和韵耸耸肩。 季寒川:“没出事儿的时候,当然用动物。” 等出事儿了,可不就想到之前的传统,觉得山神嫌他们诚意不够,所以顺势把注意打到人身上? 如果评估组的人不在,那么这些被打主意的人是谁,还很难说,村子里恐怕有一番磋磨。 可眼下谷老师带着学生来了,活蹦跳、正在青壮年纪的一群学生啊,岂不是最合适的祭品。 季寒川与吕和韵拐到村长家门前那条路上,继续往前。 雨水落在伞面,又滚落。 吕和韵抬眼,有点意外:“村长家门外是不是好多人?” 季寒川拧眉:“嗯,过去看看。” 两人去了,才发觉,何止是“好多人”,分明一整个大堂都被站了。 两人听了片刻,听不出个所以然。npc们说话太急太快,完全听不明白。 西屋朝季、吕二人招招手,两人走进去,看谷老师和剩下的男玩家都在这里。 季寒川问:“怎么了?” 谷老师回答:“好像是之前失踪的人,昨晚大半夜跑回来了。” 吕和韵讶异,“真的?” 谷老师:“真的。所以他们来说一声,村子上不用再找。可能过一会儿就散了。” 柯昙问:“老师,今天还在下雨……” 谷老师说:“我都想好了,待会儿就去祠堂。是室内。到时候,你给我指指村志摆在那儿。” 几人说话间,方和龚良玉也来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