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韩川起供桌桌布,倒是与自己刚刚想象出的诡谲画面有几分相似。只是韩川面孔俊秀,在黢黑夜里被烛火一照,简直像是从聊斋里走出的男狐狸。仗着一张好看容颜,勾引良家小姐媾合。 季寒川看她片刻,笑了声:“想什么呢?” 方从供桌下面爬出来,紧张地看屋外。 到这个时候,乌云散开一点,月光又照下来。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方心脏几乎从嗓子眼儿里跳出。她看到一个女童站在门口,背后是瓢泼大雨。那女童脸苍白,浑身透,犹如一个从井里爬出索命的女鬼。 方发出一声短促惊叫。 是程娟! 她清楚知道,这些山鬼就是程娟从山上带下来! 方腿软。要不是背后一张供桌撑着,这会儿她能直接滚到地上。 她喉咙里“嗬嗬”发声,眼见那小女鬼朝这边走来。方四处张望,又绝望:虽然不知道韩川是怎么做到从一群山鬼中逃生,但他好端端站在这里,就说明他有能力对付这女鬼,可自己…… 她听韩川叫:“程娟?好了吗?” 方瞪大了眼睛。 那小女鬼点了下头,又歪头看方。 季寒川留意程娟视线,此刻道:“她是方,和你妈妈还是本家呢。” 之前方套近乎的话,被季寒川直接捏来。不过季寒川停顿片刻,又笑了下,说:“啊,你知道的吧,毕竟在家里待了那么多天。” 方听得一愣一愣。 她后知后觉:“这是真程娟?” 季寒川“嗯”了声。 程娟则说:“我婆刚刚走出去了,我要去找她。” 季寒川想了想,道:“你妈一个人在家,可能有危险。” 程娟脸上顿显焦灼。 她犹豫,“可是婆……” 季寒川:“你浪费在这儿和我说话的时间,可能已经够把兰婆找回来了。” 程娟一噎,看向季寒川,脸黑的像是要杀人。 季寒川:“我先去你家转转。方,你呢?” 方停顿一下,颤巍巍说:“我们一起。” 她算是看出来了。 虽然村长家里那几个男的很不靠谱,多半就是会在危机来临时推别人挡灾的货。 但韩川倒是个真·大腿。 眼下韩川有让她抱大腿的意思,方自然打蛇随上。 季寒川又道:“宁宁,你和程娟一起去。嗯,我们先走了。” 两拨人分别。 方望着程娟离去背影,吐吐一路,终于问:“大神,你刚刚说,让谁和程娟一起?” 季寒川转头看她。 方一个哆嗦,察觉危险,似乎有什么在暗处觊觎…… 季寒川抬起手,手心一块黑雷击木。也看不出他手腕是怎么翻了一下,总归下一秒,方身后传来一声顿响。她转头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倒在泥浆地里。 方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心有余悸。 季寒川没有回答方的问题。但他考虑片刻,说:“待会儿程娟回来以后,你就留在屋里。不要跑,空照顾一下方婶。” 方愣愣地看着他,问:“你还要出去?” 季寒川回答:“嗯,比之前想象的好对付。” 方神情复杂,说:“好。” 这晚季寒川在村中游。山淮村毕竟很大,季寒川又孤身一人。在他力所不及之处,仍然有村民死亡。但赶在两点前,所有山鬼都了雷击木碎块,倒在地上昏不醒。 他们昏倒之后,体重倒是与寻常人无异。季寒川把他们重新捆回祠堂外。 这一波做完,他颇为疲惫。比起身体上的累,更多是心累。所以回到方婶家后,看着打量过来的程娟、已经很困但仍然勉力支撑的方,以及早就睡下的兰婆、方婶,季寒川先把自己关在西屋里,和顶着宁宁面孔的邵佑聊了几句,勉强充一点电。才出来,问程娟:“兰婆那件衣服呢?” 程娟定定看他。 季寒川思来想去,觉得那件血衣一定有蹊跷。当然,也可能是面具的问题。 程娟问:“你想做什么?” 季寒川回答:“烧了。”虽然还在下雨,但血衣和面具都不大,完全可以进灶台里。 程娟却摇头,说:“烧了也没用。” 第222章 朋友 季寒川:“……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程娟沉默片刻, 说:“只要村子里还有人在, 我婆还在, 那总能做出新的祭服。” 方在旁边砸吧一下嘴巴, 似乎若有所思。 季寒川瞥她一眼。 方立刻乖乖坐正,眼观鼻鼻观心。 季寒川:“……” 季寒川问程娟:“听你这话的意思, 只要村子里没有人了,接下来就能太平?” 程娟微微一愣, “也不是……” 她一顿。 村子里不会太平,但再过几天, 眼前这群人就要离开了。之后洪水滔天, 都与他们无关。 再者说, 原本也不会有洪水滔天,只是一切都回到原点。 程娟默认了季寒川的话。 方听到一半, 越来越糊。最后问:“哎,大神, 你有什么办法了吗?” 季寒川道:“别那么叫我。” 方:“……”这什么抓重点能力? 但她还是配合,叫了声:“韩哥?” 季寒川就随她了。 季寒川说:“下面几天,村子里的危机主要还是来源于山鬼。但我看今晚,兰婆那一手,可以直接把附在人身上的山鬼杀死。明天再来一回, 应该就清静了。”停顿一下,侧头看方, “我这里的木头碎块快用完了, 你还有多余的吗?” 方与他对视, 心中迅速权衡。 比起木头碎块多少,韩川此刻的话,其实是在明确问她,愿意为“抱大腿”付出多少。 方微微犹豫。她见韩川一副好脾气模样,似乎并不是什么心狠之人。那些雷击木碎块,自己到底希望能拿来防身。 可季寒川提醒她:“要想这么久啊。你觉得你打得过我吗?” 言下之意,分明是:我先来文的。如果不行,就来武的。 方隐隐后悔,觉得刚刚的迟疑,非但没给自己捞到什么好处,反倒在态度上被记一笔。她只好说:“没,我就在想还剩多少。也没全都戴在身上。还有良玉,她那一份,也不知道在哪里。” “对,龚良玉。”季寒川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转头看程娟。 他刚刚再去西屋,西屋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程娟说:“我收拾的,堆在后面桶里。” 讲话的时候,小姑娘面不改。 这会儿是凌晨,几人坐在堂屋沙发上,方婶和兰婆在东屋睡下了。 外面开着灯,灯影照着旁边几人。灯白且冷,方见着那不言辞的小姑娘,还有旁边白皙俊美、总带一点笑的玩家,心中同样微冷。 她心里冒出一个古怪念头:程娟这话说的,她真的只有九岁吗? 龚良玉的尸体,方亲眼见过,血腥又暴力,整个人成了一段段碎块,只有头还算完整。哪怕让已经走过这么多场游戏的方去“收拾”,她都不敢说,自己能毫无心理力。可程娟竟然那么不动声地做完了? 韩川回来前,方和方婶兰婆待在东屋炕上,程娟的确出去过一会儿。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她听见外间传来一些动静。但方只觉得是小姑娘经历太多,兴许在偷偷地哭。她当时还寻思,是否需要出去刷一波好度。现在想来,那时程娟分明是在捣鼓龚良玉尸体! 方一怔后怕,还好自己没有出去。 看现在的场景,韩川还能和程娟相谈甚,自己也能在旁边蹭一席座位。可如果那会儿出去了,亲眼见到捣鼓尸体的程娟,方不敢确定,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话说回来,假程娟是山鬼,会伤人。可谁也没说这个真程娟就正常了啊。 一个普通小姑娘,怎么敢在四处都是山鬼的村子里独自一人去找兰婆? 细思恐极。 方悄无声息地往季寒川那边挪了挪。 季寒川有点无语,说:“堆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酱菜呢。” 程娟抿了下嘴,没说话。 旁边宁宁倒是笑了声,说:“那个姐姐好像很害怕,你们在故意吓唬她吗?” 季寒川瞥一眼方。 方坐立不安,这会儿正慢地挪回刚刚位置。 怎么听都觉得韩川也不正常!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会是这种反应?!做酱菜?! 方心中一阵悲凉,觉得自己刚出窝又入虎。 季寒川说:“你先去睡觉吧?”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