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深呼。 “嘟——” 电话没有接通。 季寒川一只手握着书包带,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他明明站在学校里,周遭是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是年轻面孔,带着对未来的期望,对作业的烦忧,对舍友的一点抱怨。 季寒川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他又叫了声:“宁宁?” 依然没有回音。 这一刻,季寒川莫名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情太突如其来,他几乎想要直接尝试“死亡”的结果。念头一起,季寒川心中警惕。他反复默念:宁宁没有出现之前,我不也过来了?邵佑……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哪怕短暂地联系不上,对,我们仍然会有相逢的一天。 最初的数十场游戏里,他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点点成长。 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面很冷,虽身材俊,面容隽逸,可这样往前走,旁人的视线却莫名不敢落在他身上。 四周无人。 走到学校门口,看着排队的出租车,季寒川考虑:我是要去天诚,还是去“家里”。 他心头像是一片孤冷荒漠,做着最理智、不含情彩的判断。 可在这个时候,他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嗡嗡——” 季寒川浑身一震。 他低头,拿出手机,手指微颤,看着上面的名字。 没有什么亲昵的昵称,而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别人看了,也不会知道,他和这个名字的主人有怎样亲近的关系。 邵佑。 第642章 疑虑重重 季寒川有片刻怔忡。 他依然站在方才的地方, 明明再无其他改变。但这一刻, 他又似乎被从寂冷沙漠中拉了出来,回到人间。 他垂下眼, 深呼片刻, 默念:得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邵佑。 而后接通电话。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到此刻, 才觉得腿部微微发僵。季寒川用一种讽刺的心态想,原来这就是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 刚刚的表现, 倒是给了“游戏”足够的材料。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里面传来的声音。邵佑叫了声:“寒川。” 十九岁的邵佑, 嗓音比京市大学那会儿还要年轻一些。他所有烦恼都只在于自己后要继承的产业上,同时,也做两手准备:如果往后, 父亲不愿意接受寒川, 他也得有能力为两人撑起一个未来。 他刚刚开会,手机调了静音, 结束之后才看到寒川的电话。从响两声看,寒川等了许久。邵佑看到,心里当即“咯噔”了下, 觉得男友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 所以他回拨过去,带着点担忧, 问:“怎么了?” 两句话, 五个字, 落入季寒川耳中。 他魂灵真正归位,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知道这的确是邵佑。 季寒川问:“你在哪里?” 邵佑疑惑,但还是回答:“公司。” 季寒川脑海里回想一番,确定自己还记得邵佑在天诚集团那一层。他当机立断:“我去找你。” 邵佑心想:找我?难道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说:“好。你现在在哪里?” 季寒川:“学校。”抬头,看了看旁边,想找一个具体方位,“二食堂旁边。” 邵佑心里过了一遍小猫学校的布局,了然,“打车过来?” 季寒川:“对。” 邵佑:“好,那我过二十分钟下楼接你。” 季寒川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很期待,又迫不及待。邵佑又说了几句什么,季寒川认真听了,更多还是在脑海里勾勒着十九岁邵佑的模样。等通话结束,他看看屏幕上映出的自己——嗯,还是二十八岁时候的样子。 不过在京市大学的时候已经吃过一次草,这会儿季寒川很坦然。他脚步加快,几分钟后,抵达校门口、打车。 因为这种雀跃心情,直到上了车,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已经很陌生的街道时,季寒川才记起一件事。 他眉尖缓缓拧起。 怎么觉得…… 邵佑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他重新思索。 在脑海里过了一边刚刚邵佑的所有话,一个猜想,逐渐成型。 结合宁宁消失、这是一个扮演类游戏——季寒川手指捏了捏,指骨发出点声音。前面开车的司机对乘客心情一无所觉,还在自来地聊天,问他读大几了,是否是去天诚公司实习。季寒川听着,有些不适应这种清晰的烟火气,不过他还是回答:“大一,去找人。” 司机便挑挑眉,觉得自己懂了:还能找谁,女朋友嘛! 看来是姐弟恋。 天诚的办公楼在繁华路段,远远看去,在一众高楼之中,都显得引人注目。季寒川付钱、下车时,离他打电话给邵佑过了二十二分钟。 路上不巧碰到几次红灯。 他拎着书包,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这么走到一楼大厅,一眼望去:前台、旁边的会客沙发……前台其实认识他,这会儿已经出一张笑脸,想要招呼。不过旁边同事拉了她一把,她再眨眼睛,看到小邵总过来。 两个年轻姑娘对视一眼,多少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些心照不宣。她们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处在这个环境里,难免要八卦一下豪门继承权纠纷。虽然在法律上,陈管家才是季寒川的养父。但在很多人眼里,陈管家只是替邵先生认了这个“父亲”身份。 这些消息影影绰绰,没有来源,毫无依据,又最难澄清。邵佑从前听到的时候,是好笑心情更多一些。他不生气,季寒川自然更没有觉。往后,两人倒是觉得旁人想象中的这份关系有些难得的忌,便拿“哥哥”、“弟弟”的称呼玩儿了几次小游戏。那以后,季寒川见到邵先生,从不脸红的他竟有了一点诡异的心虚。 这是后话了。 此刻,邵佑从电梯出来时,季寒川还没来。他也不急,等待片刻,果然见到男友走进众诚大楼,视线在大厅里转了一圈。 邵佑便往前去。 季寒川转头看来,似乎邵佑一动,他就分辨出男友的脚步声。邵佑原先担心他出事,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中午才从学校走,两人还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短短两个小时,一节课时间,寒川就要来找他—— 邵佑仔细看季寒川。 从头发到脚跟,不像是出事的样子。随着他的步子,寒川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炽热。邵佑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缓慢地想:怎么觉得,寒川这个表情,是恨不得吃了我? 当然是情侣之间的“吃”。 他迟疑一下,却没有停下脚步,很快停在季寒川身边。 两边对视,在邵佑心思浮动的同时,季寒川心里的那个可能也被圈起来,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他直面现实。 眼前这个邵佑,的确是他的男友、人没错,但他并不是十年之后的邵佑。 他没有过往记忆,不知道这个世界将滑向什么方向。 他只是纯粹的、在工作和学业之中寻找平衡,又在邵安远和邵佑之间尝试让两边接受彼此的那个邵佑。 季寒川想到这里,眼皮颤了颤。 邵佑立刻问:“寒川?” 季寒川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一顿,“还有工作吧。” 邵佑看他,心想:寒川果然很不对劲。 同时,他没有否认季寒川的话,而是说:“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季寒川慢慢笑一下,说:“好啊,多久。” 邵佑说:“两个小时吧。”差不多是六点正常下班时间,“晚饭咱们是在家里做,还是从外面买来吃?” 季寒川想一想,“自己做好了。” 邵佑心里划拉着菜单。 季寒川说:“我来做。”一顿,“我们一起去买菜。” 邵佑惊讶。今天之前,寒川的确进过厨房,不过其中味道……嗯,客气点说,不算“惨不忍睹”,但也的确不是好吃的程度。他有了另一种迟疑,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什么事。寒川知道了,所以来找他。 不过邵佑很快轻松,觉得清者自清。他和寒川之间是太一帆风顺了点,小猫自然而然地愿意和他在一起,都没有更多意见。虽然这样也很好,不过如果他们之间能有点小小波澜,当做情生活中的调剂品,似乎同样不错。 既然“误会”他,就应该有“补偿”。 他心思转了一圈,答应:“好。” 季寒川看出邵佑误会,不过他有点懒得指明。邵佑带他上楼,给他找了个空着的小会议室休息。季寒川坐在里面,先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他仔细推敲,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部分“游戏”的谋。平心而论,当下世界,的确对他有很大惑。虽然与邵佑分别时间不算很长,仅仅两个月。但正是这样短暂的分离之后再见,让他心底像是有无数羽在轻轻拨,带着难言渴望。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边茶水间里有咖啡机,不过味道一般。两个小时,不算漫长。他刚刚吃过面包,同样不饿。季寒川思来想去,迟疑:如果这里的“死亡”仅仅代表一个——怎么说,现象?在鑫鑫旅馆里,他也在其他玩家面前爆炸过,而那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到这里,也有类似可能。 季寒川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理。 如果他从旁边跳下去,应该就会进入下一场游戏了。 但这未免过于简单。 “游戏”拖住了宁宁,让他不能和邵佑“本体”联络。至于这个世界的邵佑,他可能只是没有觉醒……理论上,是这些道理。但季寒川反复想过,扪心自问:如果我是“游戏”呢? 面对一个堪称是自己眼中钉、中刺的玩家,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一个蝼蚁,竟然还妄想从自己这里撰取力量、推翻自己。 季寒川想:我会怎么做?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