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忠福忍不住要冷笑出声了,这位傅妈妈一向最热衷于权势,借着王妃的名号到处说事儿……不过施忠福转念一想,其实早点进京对他也有好处,只是……劝还是得劝的,况且王爷——陛下若是真的想叫他们早点进京,那来接的人就该有话的。 想到这儿,施忠福便冷着一张脸道:“天气冷,明早上再收拾也是一样的,况且夜路不好走,马也看不清。” 傅妈妈道:“叫他们多备些火把照明便是,快一点要不了十二个时辰就能回去,稍稍累一天,后头就能歇着了。” 施忠福眉头一皱,又要反驳,傅妈妈道:“小郡——公主还在里,孩子还不到半岁,如何能离得了娘?施公公也要为公主着想啊。” 这就差不多了,施忠福叹着气便又软绵绵的劝了一句,“女眷众多,怕是受不住啊。” 傅妈妈又反驳,“原本路上就是一点都不累的,今儿又整整歇了一天,回去京城有的是时候休息,没得大碍。” 施忠福一边叹气一边走了。 傅妈妈越发的得意,站在外头也不觉得冷了。 屋子里恩敬等人也醒了过来。 恩敬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娟,“咱们要当娘娘了?”只是话音刚落下,她脸上就有了忧。 “主子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嫌弃了咱们两个?叫我知道是谁在背后煽惑,我绝对饶不了她!” 容娟的眉头一直皱着,虽然因为王爷离开了,什么把她们放到最后一辆马车,又或者放到最偏僻的屋子这等事儿也没做成,可施忠福专门嘱咐了丫鬟,不叫她们两个出来…… 纵然是当了娘娘……也是个低品级的娘娘。 她这一天眉头都没舒缓过,一遍遍回想着在王爷屋里看见过的东西。 “我觉得……我好像看见一双剪开的鞋子。”容娟慢慢地说,“像是那一双鞋子。” 恩敬啊了一声,她如何不明白容娟在说什么,“还是许侧妃!”恩敬咬牙切齿地说,“等我见了主子——” “不。”容娟道,“你不能主动分辨,你得等主子来找你!若是你不心虚,怎么会主动提起鞋子?” “可是……” 容娟没答应,她在想主子连她都嫌弃了……是因为当年是她收着衣服等物,她得像个什么法子把自己摘出来。 要买通小女,装作不经意投给主子,当年许侧妃来送鞋子的时候她病了,那鞋子不是她收的。 有了初步的计划,容娟心里不那么慌了,故意板着道:“我叫你好好练一练针线,你练了没有!” 恩敬自然是没有练的,非但如此,容娟也就说了那么一次。 一个是觉得不会东窗事发,一个……是想留一手好去掉一个竞争者。 当下恩敬急忙拿了东西出来,“我现在就练!” 转眼便是一夜过去,在傅妈妈的催促下,东西很快收拾好了,天刚亮,众人草草喝了粥,便又踏上了回京的路。 巳时刚过,许元姝便收拾妥当,踏入了慈宁的大门。 太后看见她一脸的诧异,许元姝眼睛一瞥,傲慢地说,“我要喝大红袍。” 太后觉得可笑,道:“怎么,这个点不去给你主子行礼,来我这儿做什么?” 许元姝冷哼一声,“娘娘,您知道我娘家母亲是什么出身吗?” 第293章 我要接他们回京城 太后在里四十余年, 虽然昨儿的事情叫她头晕脑,睡了一觉也还没太缓过劲儿来, 甚至头还在隐隐作痛,可多年的经验已经成了本能, 叫她觉得许元姝是在挑事儿。 太后原本不想搭理她,只是她进来的一言一语,无一不蕴含深意。 态度傲慢是第一条。 下来便是大红袍。 大红袍是什么?是一等一的贡茶, 真正的大红袍就是山上那四棵树,年份好就是一斤半, 年份不好连一斤都没有,里这些人都还分不过来呢。 只是真要说起来这些也不算什么, 里哪个东西不珍贵,她真想喝也不是喝不到, 关键是大红袍里头还有别的意思。 这茶是状元茶,有个第一的隐藏意思在里头, 她凭什么? 许元姝也算是太后的老对手了,这两年太后没脸,一半都是她给的, 太后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来耀武扬威,故意给她脸看! 这人头一疼起来,的确是不太克制得住了, 太后冷笑一声, “你配吗?” 许元姝笑了笑, 外头女已经端了沏好的茶进来, 许元姝接到手上一看,茶汤清凉,清香中带着醇厚,褐中带着大红。 的确是一等一的贡茶大红袍。 “没想娘娘中的女这样懂事儿。”许元姝笑道,“多谢太后娘娘的大红袍,您放心,我不白喝您的茶,等今年的新茶下来,慈宁还是有的。” 太后冷笑道:“不劳——”她一顿,道:“许侧妃费心。” 许元姝笑了笑,册封的圣旨的确是还没下来,可是皇帝早上起都不忍心吵醒她,这代表什么,就不用拿出来跟太后炫耀了。 虽然皇帝的没忍心吵醒她,是隔着屏风给屋里伺候的所有女都强调了一遍,叫人觉得又好奇又好笑,可是这心意……许元姝是收到了。 叫人捧在手心,是许元姝几年都没尝过的滋味,尤其这个人还是皇帝,不仅仅是温暖,里头还夹杂着虚荣。 许元姝不否认这一点,能叫天下第一人捧着她,她心里的确是足的。 这么一想,她脸上就有了笑意,叫太后看见了越发觉得刺眼。 “你母亲是什么出身我一点都不关心。”太后讽刺道:“你千万别告诉我,她是我里的女出去的。” 许元姝摇了摇头,“我父亲原先是上林苑监典署,不大不小的官儿,家里有田有商铺,我自小衣食无忧。” “我是姨娘生的,我生母是许家的佃户之女,样貌好,被我父亲瞧上一顶小轿子就送了来。” 太后又是一声冷笑,“小娘养的。”这话出口,太后只觉得一阵畅快淋漓,连头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她已经越发的不冷静了,许元姝默默地想,里的娘娘们都是要面子的,能直白的当着面骂娘,可能几十年都不会出一个。 她深了一口气,鲁王爷的皇位说白了来路不正,要是真心想查哪里都是破绽。 况且这么大的计划,不可能是六斤一个人做下来的。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她相信六斤的能力,可若是风平浪静的过去,这些子再没大事发生,那这些相关的后妃大臣皇子王爷们,不可能不一遍遍的想,只要想就能找到破绽,找到疑点。 有可能没人反应过来,也有可能有人看见疑点但是不说,更有可能有人借此兴风作浪。 她现在就得把视线全引在自己身上,叫这些人无暇顾及别的,更要引走落在六斤身上的视线,叫他能腾出手来把后头的事儿都解决了。 当然……只要鲁王爷真正举行了登基大典,从现在的嗣皇帝变成皇帝,局面就稳了。 所以这头三天一定不能出问题! “我嫡母姓孟,娘娘可有印象?” 太后摇了摇头,“这后女奴三千,男奴六千,难道我一个个的都得记住。” 这话说的可真够刺耳的,许元姝看慈宁里的女太监都不约通低了头。 “我外祖父也姓孟。” 太后冷笑,好像在说哪个女儿不跟着爹姓? “大名叫做孟青川,我舅舅叫孟柯林,我表哥叫孟世洪。” 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而是一脸的不明就里,不知道许元姝连番提起她外祖一家是什么意思。 “还是想不起来啊……”许元姝叹道:“您当皇后的时候,怕是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我外祖父在太医院当御医,我舅舅在太医院当学徒,我表哥才定了亲……” 许元姝嘴角翘了起来,眼圈却红了,“康平二十三年的正月,被你派太监赶出了京城,太后娘娘可还记得?” 太后当然是记得的,她道:“怎么,你想治我的罪不成?” 许元姝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我要把他们接回来了,太后,您开不开心?” 说完不等太后回应,她就转身出了慈宁,那碗只抿了一口的大红袍就在桌上放着,还飘着热气。 “她怎么敢!”太后抓着杯子就扔了出去,“小人得志!猖狂!” 骂了两声,太后忽然又道:“是谁叫给她上大红袍的?你们是谁里的人!你们该听谁的话!” 殿里没人答,半晌才有人小声道:“是宋妈妈吩咐的。” “叫她给哀家滚过来!”太后起身到了内室。 太后要人,没人敢耽误。 她不过刚靠在榻上,宋妈妈就进来了,太后没搭理她,取了樟脑薄荷油擦在头上,许是太过心急,油擦得有点多,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跪下!”太后怒道。 宋妈妈扑得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你给她上的大红袍?” 宋妈妈惶恐道:“娘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她是什么玩意儿!也配在我里喝大红袍?” 宋妈妈没说话,太后骂了一阵子觉得有点累,也没方才那样生气了,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休息。 宋妈妈悄无声息的过去给太后掐了掐脑袋。 半晌太后才嗯了一声,宋妈妈松了口气,轻声道:“大红袍虽然贵,可真要说起来味道,在乌龙茶里也不过是中等水平,无非是仗着产量稀少,引人追捧而已,只有那些贪慕虚荣的人,才看重这个。” 太后又嗯了一声,道:“你下去吧。” 宋妈妈应了声是出去,太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话不是宋妈妈说的,这话是原先她说的,放在今儿的场合,正好拿来嘲笑许侧妃没见识,只知道找最贵的茶喝。 太后又给头上涂了些薄荷油,可见她方才是真的被气得失了理智,竟然连这个都没想起来。 “叫太医来!”太后扬声道:“哀家头疼!” 不多时太医前来,给太后号了脉,又用银针刺,还开了方子,只是等诊治完毕,太后依旧皱着眉头,道:“哀家这头为何还疼?” 昨儿皇帝死了,太医现如今越发的谨慎,轻声道:“娘娘昨儿劳动心神,是累的,不管是银针刺还是疏肝解郁的药,都只能缓解,只要娘娘好好休息,不出三五天就能好。” “是药三分毒,娘娘年纪不小了,有些时候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好好休息。”太医弯着,几乎都跟地面平齐了。 太后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叫太医离开,又扬声道:“我睡一会儿,屋里别进人,别吵到我。” 湘君带着女小心关了门窗拉了帘子,这才带着她们出去。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