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就好像是系在两个人之间的绳子,一个人拉了一下,另一个人就算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收到了讯号,自然而然地随之做出改变。 他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预。 殷渺渺并不知道叶舟此时所想,看他老实不说话了,便饶了他,说起正事来:“你这里住得不舒服,阵法倒是不错,我就不画蛇足了——把衣服了吧。” 叶舟回过神,怔了下,依言解下了外袍。 她手拂过这件如水般的法袍,暗暗梳理了一遍其中的制,而后以指为笔,灵力凝结成墨,在上面又覆盖了一层观妙文。 符文书成之际,法袍轻轻颤动,似有所。 观妙文最大的特点便是无须灵力催动,天地法则而生。不仅能够增强原有的制,就算衣物上蕴含的灵力消耗殆尽,也能起到防护作用。 她写完,将法袍卷在手心里,笑道:“怎么谢我?” “你要什么?”他问。 她手背支着香腮,视线扫过他这空旷的屋子,半晌,怏怏道:“你这里除了药还是药,就没点别的东西?” 叶舟走到药柜前,从其中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瓷盒:“给你这个吧。” 她揭开盖子:“茶叶?” “我新研制的药茶,味道寻常,养神最佳,你用魂术最耗神识,总不能次次都靠睡觉来恢复。”他小心抑制着角的弧度,慢道,“当着后辈弟子的面倒头就睡,丢脸。” 殷渺渺被他气笑了,扬手一挥,直接将他拽到上。叶舟猝不及防,后背撞到坚硬的板,发出“咚”一声闷响,身体顿时紧绷起来。 “你狗胆包天,居然一次又一次拿我玩笑。”她俯视着他,拧着他的脸颊,“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以后怕得造反!” 叶舟没吭声。 “这会儿又哑巴了?”她冷笑。 他抬起眼眸,忽而伸手抱住她的,脸颊贴向她的颈窝:“师姐。” “求饶也晚了。”她俯视着他,慢条斯理地说,“让我想想,怎么才能让你长个记。” 叶舟微不可见地了口冷气:“我的灵花明天一定要收。” “没事。”她微笑道,“烧了就不用收了。” 叶舟:“……” 他果断认怂,闭眼投降。 于是,本该烧花的火落到了他的身上,想挣扎,但身体已经落入了温香软玉的陷阱。 他闻到她颈边零碎发丝的香气,淡而悠远,也觉得到她身体散发出的温热力量,蓬而生动,像是得沐甘霖的鲜花,又绽放出了新的生命力。 “师姐。”叶舟睁开眼,对上她秋波般的双眸。 “做什么?”她纤长的玉指拂过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中,像是午后的暖风,陶然睡。 他想说,你好了,心里的破消失无踪,再也不会有不知名的风带走你的笑容和喜。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修补好的地方难道就完整如新了么?发生过的事不可能抹去,她并不需要他的提醒。因为,她知道伤痕在哪里,疼在她的身上。 想及此处,他便改了口,换了另一句实话:“你好软。” 她轻轻呵气:“嗯?” “让我靠一靠。”他翻过身,埋首在她如云如雾的鬓发里,颈边薄薄的肌肤逐渐发热,氤氲着幽兰的香气。 情汹涌,青的纱帐中随着清风卷起。 * 自小鼎峰出来后,殷渺渺又回了翠石峰一趟,道明出战的事。 任无为听完来龙去脉,表情一言难尽:“是不是就吃定你了?孽缘啊,女人长得漂亮是祸水,我看男人更胜一筹。” “说什么,要不是万影魔君有影傀,他们肯定不会来找我。能够放下身段来请我,我倒是高看他们一眼——师父,人命关天啊。”殷渺渺叹息。 “这倒是,除魔镇恶是我辈中人的天职。”任无为挥了挥手,“去就去吧,自己小心点,别揽事。” 殷渺渺奇怪:“我还能揽什么事?” “我怕你见了慕天光,又顾念旧情。”天底下也就只有任无为敢随便捅徒弟刀子了。 谁知殷渺渺如今刀不入,思索片刻,假装恍然:“哦,我是不是忘记和你说了,他走了。” “死了?”任无为吓一跳。 她翻个白眼,强调:“是走了,去了谁也去不了的地方。” “谁也去不了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任无为纳闷。 殷渺渺微笑:“不、告、诉、你。” 任无为:“呵呵。”他这弟子结婴之后,子愈发小女儿态,说得好听点叫返璞归真,照见本,但他更愿意用通俗易懂的形容,“幼稚。” “哼。”她起身,“我去看看师哥。” 云潋依旧在翠石峰的小木屋里。他不开制,不启阵法,任由鸟雀来去,虫鸣聒噪,自己趺坐在蒲团上,微垂眼睑,周身气韵动,与天地融为一体。 殷渺渺在外头看了他会儿,心意足地走了。 万影魔君行事老辣。他虽下了战帖,但并不着急,将约战之定在了一年后,趁此间隙梳理魔洲事务。 如今天煞死去,方无极被镇于清净塔,十大魔君之位一下子空出三个,正好可以扶植亲信。但魔修的规矩是强者居之,纵然是魔帝也不能直接钦点魔君,因此这场道魔对弈,其实就是万影魔君清扫前任魔帝的心腹,扶植自己人的手段。 这番算计,在魔修眼中并不是秘密,不少人起了心思,在战前四下走动,或拉帮结派,或投靠效忠,忙得不亦乐乎。 道修这边亦有准备。 两军对垒,天时、地利、人和是永不过时的准则。 天时且不说,人和则在背后调遣,唯有地利,成了摆在明面上的争夺之处。 粱洲西部本是丹心门的地盘,可魔修占据已有一段时,仙城多有损毁,也可能布下了诸多陷阱。 为保证赢下此战,道修派遣了许多斥候部队探查。 殷渺渺提早动身,却不想和北洲修士虚与委蛇,干脆乔装打扮,早早潜入了棋盘中,一探究竟。 她不想过早引起旁人注意,不去仙城,先在偏僻之地逛了一圈。这大多都是凡人国度,备受道魔之战的影响。 凡人的生活比过去更艰难,不仅要面对弑杀的魔修,还要对付层出不穷的魔物,田里的收成也一落千丈。 路凡就是土生土长在粱洲凡间的一个凡人。他出身耕读之家,全靠家里兄弟下田干活才供出了他那么一个读书人。 好在他算是争气,三十多岁的时候中了举,娶了个商贾家庭的子,托关系谋得了一个主簿的职位,勉强算是改换门庭了。 然而,安稳的生活没过多久,世界翻天覆地。 先是有什么仙人杀了皇帝,夺了后妃娘娘做女奴,还要命下头的官员定期献上处子孩童,民不聊生。 若是这样,也许大多百姓也都忍了。可是没过多久,国中就出现了许多妖物,它们像是一股黑烟,会到处吃人,寻常兵器本伤不了他们。 不过短短数年,国朝崩坏,百姓离失所,为了躲避妖物四下浪,只求能寻得一处安身之地。 他被迫带着家人逃亡,路上救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对方和他的小弟这救命之恩,主动投靠,于是慢慢的,路凡就凭借着读书人的光环和手下的武力值聚起了不少民,抱团逃难。 因为人多,倒也退了几次妖物,可这回他们的运气显然不太好,遇到了一群结伴游的魔物。 勇壮的年轻人抄起兵器,系灌了黑狗血的水囊,手持火把,嘶哑地呐喊:“为死去的人报仇!跟我杀!!” 魔物肆已有一段时间,如今活下来的人每一个人,都和它们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在前期的恐惧与逃避过后,许多凡人明知不是对手,也要奋起一搏,有仇报仇,就算不能报仇,也要尽可能为家人争取离开的时间。 幸亏凡间的魔物都是较为低等的魔物,一些至或凶煞之物能够克制,偶尔会被凡人斩杀。 但这次,情况并不那么乐观。 路凡一行人昨夜才遭遇过一只魔物,匆忙撤离时损失了不少人,如今人疲马乏,应对起来力不从心。 短短一炷香,冲在最前面的人全成了魔物口中的猎物。 “快走!” “快跑啊!” “别来抓我!!救命,救命!” 哀鸿遍野。 路凡眼睁睁地看着悉的仆役族人,像是俎上鱼,被魔物们送到嘴边啃咬。且它们的进食不是一口咬断脖子,而是随便啃咬,许多人被吃得肠子地,断手断脚,偏还死不了,只能无力地悲嚎着,令人胆战心惊又忍不住想泪。 路凡的心凉了。 他看了看面惊慌的子,和子怀中的女儿,狠狠咬住了牙关:自己已经年过三十有余,膝下却只有一女,哪怕再重男轻女,对于唯一的血脉也十分珍视。 假如可以,他不介意用自己的命换取孩子的存活。 “走!”他将女推上马车,匕首扎进马背。 马儿受惊,撒开蹄子就跑。 一抹黑影悄悄从马车底下弥漫了上来。 冷的气息充斥了整个车厢。 路小娘和母亲惊恐地抱在一起,四肢百骸僵冷无比,别说动弹挣扎,连尖叫都做不到。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为下一刻接自己的就是死亡。 然而,痛苦和寒冷并未到来,她反而觉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化去了躯体里的寒意。 路小娘悄悄睁开了一条,狭窄的视野里,红焰如萤火虫飘飞在天地间,有个窈窕的身影轻飘飘落在地上。 霎时,魔物灰飞烟灭。 第751章 低阶的魔物,都不够殷渺渺动动手指头的。但勿以善小而不为, 她且走且行, 看见了就清理一下,只不过之前都到得太晚, 基本看不见活人, 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么大规模的幸存者。 她没有立即离去, 反而停了下来, 问他们:“你们从哪里来?” 路凡等人早在看见她的时候就都跪了下来,闻言道:“小人是鲁国人,因为故乡到处都有这种吃人的怪物, 这才携家眷出逃。”顿了下, 恭敬道, “多谢上师救命之恩, 大恩大德, 无以为报, 小人后必为您供奉长生牌位,祈祷您早登长生大道。” 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