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山朝着那边死人的地方抬了一下下巴:“这些人怎么死的?” “有几个是被踩死的,大多数都死于箭伤。”叶建南答道。 “箭伤?”顾砚山语气微变。 叶建南点头:“末将从现场的世家贵女口中得知,先前这边还有刺客。” 顾砚山背着手一阵沉思,刺客为什么要杀西羌人?他一番思虑,料定这是西羌人的谋,眼见大军过来,怕落在他们手里抖出去什么秘密,暗处的西羌人才把这些伪装成僧人的西羌人都杀了。 另一名将领趁机道:“将军,小姐方才险些丧命于西羌狗贼之手,还是建南兄一剑刺杀西羌狗贼,救下了小姐。” 顾砚山常年在军中,并不知顾临昭来了大昭寺。 听到此处才忙往前几步,待瞧见跪在血泊中的人是自己女儿时,他明显身形一震:“临昭?” 顾临昭带着脸血污看向顾砚山,哭道:“爹爹,我给大兄报仇了……” 顾砚山眼中有了悲恸之,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紧捏成了拳,喉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沉喝一声:“胡闹!” 随即又点了自己身边一个亲兵:“顾邵,即刻送大小姐回府!” 他望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贵女们,吩咐道:“建南,你带一队人马,把世家姑娘们都送回城内去。” “是。”叶建南领命退下。 今夜可以说是惊心动魄了,打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贵女们放松下来后,还晕了好几个。伺候的下人们心惊跳,死活也不肯再住大昭寺,愣是带着自家晕过去的主子连夜乘坐马车回府。 这一宿,京城的大夫们才是遭罪,大半夜的全被叫起来,跑去各个达官贵人的府上看病。 待贵女们都兀自离去后,顾砚山快步走到叶卿跟前,躬身行礼:“老臣救驾来迟,望皇后娘娘恕罪。” “顾将军快快请起,此番幸得顾将军及时赶到,才算是有惊无险。”叶卿自己都还被墨竹扶着,自然也只能虚扶顾砚山一把。 “娘娘折煞老夫了。”顾砚山说完这句,没见着萧珏的影子,不由得多问了句:“不知陛下现在何处?” 叶卿想起那个和尚先前说假山后面有人,虽不能肯定,但她还是觉得里边的人就是萧珏,便道:“我同陛下走散了,如今也不知陛下在哪儿。但那边假山似乎大有玄机,将军不妨带人过去看看。” 顾砚山当即带着人去了假山那边。 一番搜寻后,果然叫他们发现里边别有天。 假山下面有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密道,密道口落下了一把弓箭和一枚玉佩。 叶卿一眼认出那是她以前送给萧珏的护身玉佩,喝道:“这是陛下的东西!” 叶卿猜测萧珏先前肯定是出来过一次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又回密道去了? 见顾砚山带着人要下密道找人,她心急如焚:“顾将军,本随你们一道下去。” 顾砚山忙道:“娘娘,这可使不得,您在上边等着吧,老臣一定把陛下毫发无损带回来!” 墨竹和文竹也拉住叶卿,劝道:“娘娘,您腿上还有伤呢,还是安心等着吧,陛下乃真龙天子,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道理叶卿都懂,可这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的滋味,实在是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知晓。 她也明白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最终退开一步,眼眶微红对顾砚山道:“陛下就拜托给将军了。” 顾砚山重重点头。 顾砚山带着官兵下密道后,半个时辰过去了密道口还是没甚动静。 墨竹她们劝叶卿去禅房里等着,她又不肯,为了驱寒,官兵们在院子里生了火堆。 约莫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地底下突然爆出“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昭寺的山头地动山摇,佛殿前的瓦片都给震下来一大片。 “地动了?” “大家快些往宽敞处去!” 官兵们都被这突来的地动给惊到了。 叶卿第一反应也是地震了,她撒开脚丫子还没开跑,就被墨竹一把背起来,飞檐走壁往寺庙前院的广场那边去。 她趴在墨竹背上的时候,望着惊慌逃窜的人群,想着萧珏他们还在密道里,此番怕是被成饼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萧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穿着丧服给狗皇帝烧纸钱的阿卿:狗皇帝你死得好惨啊,尸身成饼都找不着了呜呜呜qaq 狗皇帝:……朕还没死讷……朕该气还是该动??? 第97章 一行人到了空旷场地时,地动也停了下来。 方才震动得那般狠,但大昭寺的房屋还是没倒坍。 顾砚山留在大昭寺外的将士们也汇聚在这一片。一个经验老道的将领道:“应该不是地动,是大昭寺底下的密道被人炸毁了。” 叶卿听得这话,心中的担忧同样没减少,密道炸毁,只怕萧珏和顾将军他们亦是凶多吉少。 她擦干眼泪叫住那将领,低了嗓音道:“将军,陛下和顾将军都被困在了密道里,劳将军带人前去营救。” 将领一听当今圣上也在密道里,很是吃了一惊。 他赶紧抱了抱拳道:“末将这就带人进密道寻人!” 随即命一批官兵死守大昭寺,自己则带着另一批官兵往接引殿假山后的密道口去。 许是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叶卿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太对劲儿,头晕、闷,腹部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扭头在树下干呕了几声,嗓子眼里的发苦,但就是什么都吐不出。 “娘娘,您莫不是染了风寒?”墨竹扶着叶卿一脸忧虑。 文竹帮她拍着后背顺气,听得墨竹这话,一张脸顿时也皱了起来:“陛下如今半点音讯没有,娘娘您若是再病倒了,咱们回可怎么跟太后代啊!” 叶卿深几口气后,才觉好受了些:“我身体无碍的。” 夜风萧瑟,卷落一地黄叶,此情此景,委实凄凉。 墨竹劝道:“娘娘,咱们进屋去等消息吧,大昭寺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潜伏在寺里的西羌人不敢轻取妄动的。” 叶卿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 如今的情况由不得她胡来,萧珏还没有找到,她不能倒下。 也是这时,叶卿才想起宋婉清来,她四下看了一眼,没在这边瞧见宋婉清,不由得问道:“方才往这边赶来时,你们有注意到宋姑娘吗?” 墨竹和文竹皆是摇头,萧珏让她们留在叶卿身边的职责就是保护叶卿的安全。 当时情况那般紧急,四周一片混,连主佛殿那边诵经的僧人们都跑出来了,到处都是人,她们怕有什么突发情况,都只打起十二分神护着叶卿往外跑,没注意到宋婉清。 “莫不是在半道上出了什么意外?”叶卿眉心拢了起来:“文竹,你带几个人返回去找宋姑娘。” 叶卿担心宋婉清在拥挤人中扭伤了脚、或是被楼阁上掉下来的屋瓦给砸伤了,她身边又只有一个婢子,真要是受伤了,眼下里面的人都跑出来了,她们只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文竹很快就跟几个官兵打着火把一同往接引殿那边去了。 墨竹扶着叶卿要去就近一间禅房暂做休息,守在石阶处的官兵却突然大喝一声:“上山者何人?” 没听对方报名号,但是石阶前的官兵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一下子了声。 叶卿回头望去,只见官兵分为两列,身着重甲依然跪地行礼,行的还是军营中的将礼。 院门口那颗苍天古树的枝桠像是要顶破天穹,占据了小半个夜空,玉盘似的圆月就生在树梢之上,散落没什么温度的月辉。 凄的夜中,冷雾沉沉,一行人从石阶下缓缓走来,披一身月华,仿佛是落了身霜雪。 正是萧珏他们。 可能是光线的原因,叶卿瞧着萧珏脸有些苍白,他面上的神情冷冷的,鸷又戾气人。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才有了几分暖意。 叶卿欣喜万分,张了张嘴想叫他,嗓子眼里却发哑,一个字也喊不出。 她自己都没发现,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叶卿抬起袖子,胡擦了擦眼泪,不想叫他看见自己这般狈。 跟在萧珏身后的是王荆,他背上背了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看起来身形干瘦,也不知是谁。 萧珏偏头吩咐了王荆几句,王荆点了一下头,背着人,和一群官兵一同往寺中走去了。 萧珏这才大步星走过来,见叶卿脸一片冷白,眉峰瞬间就皱了起来:“受伤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也拿眼上上下下打量叶卿,看到她腿时,眉头就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不知为何,望着他,叶卿鼻头有些酸酸的,瓮声瓮气道:“一点小擦伤。” 一旁的墨竹嘴道:“我们先前下山,路上遇到西羌人围追堵截,娘娘摔倒把膝盖磕掉了一块皮。后来娘娘坚持要在密道外边等您,夜里寒凉,许是染了风寒。” 萧珏听得这些,再瞧着叶卿被简陋包扎的那条腿,眼风刀子一般就刮向了墨竹:“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墨竹面一白,连忙跪下了。 叶卿赶紧道:“你骂她作甚?若不是墨竹和文竹,只怕你现在都见不到我了。也是我自己要在外边等的,我衣服穿的厚实,不冷。” 萧珏一听那句“只怕你现在都见不到我了”,眼神就是一变,他喝道:“胡说些什么。” 叶卿抿了抿,眼泪花花不听话的又开始在眼眶打转。 萧珏一见,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伸手帮她拭泪:“你哭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是委屈,也不是软弱害怕,她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觉。 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生死,这个人再完好无损出现在她跟前,有种谢上苍的辛酸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用手指戳着他的口道:“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你知不知道,方才大昭寺地下一声大响,整座山都在动。我在假山处的密道口那里捡到这枚玉佩,知晓你肯定是在里面。顾将军又带人下去找你了,我整颗心都是揪起来的,生怕你们出了什么意外。” 都说百炼钢成绕指柔,萧珏本还有许多教训的话没说出口,但她带着哭腔这样一通埋怨,他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佩的确是他留在那里给她们做线索的,但眼下也不是解释他下密道去干嘛的时候,他只伸手用力了一下她脑袋:“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吗?” 二人说话间,文竹也带着官兵从接引殿那边回来了,官兵带过来的只有一个女子,还是昏不省人事的。 瞧见萧珏,文竹也是喜形于:“陛下平安归来实在是大喜。” 萧珏只矜贵点了一下头,瞧着官兵们带出来的那名女子,眼中略带疑惑:“这是谁?” 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