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觉得沈怀楠很幸运。他越来越老了,就贪念年轻人对他纯粹的尊敬。 盛瑾安是如此,折邵衣是如此,秦青凤也是如此,沈怀楠……虽然没有另外三个那么纯粹,但也有好的一面。 他有时候,是拿自己做长辈的。 皇帝就想,若是真有那么一,他可能还真下不去手。 所以说,人越老,心就越软。 沈怀楠碰上了他最容易心软的年岁。 皇帝叹气,“看吧,这群孩子,都很好。” 齐窗明:“是。” 皇帝刚要说话,就见不远处有声音响起,那步子踏得重,一听就是小凤。 他情不自的笑起来,“是小凤啊。” 秦青凤早早就看见了陛下和小名。她赶紧过来行礼,然后起身的时候,她发现陛下有了一白头发。 她没有说,却有些心惊胆跳的。 她觉得,陛下可能老了。 …… 年岁大了,身子就不好。澹台思正和澹台老夫人比皇帝还大几岁。 尤其是澹台老夫人,她身子并不算弱,但也算不得康健。 一个冬里过去,她又病了一场。 折邵衣带着孩子过来看她,将小花花放她怀里,“叫婆婆。” 小花已经会断断续续说点话了。 如今四月里,她已经一岁一个月了。 小丫头软骨头,有些懒,她娘把她放在澹台老夫人身上,她就那么趴着,然后轻轻的用手拍澹台老夫人的手,“婆,婆——” 她能叫个婆字已经很给面子了,平常的人,她都不说。 折邵衣烦恼的很,“听闻有些孩子不说话是因为没人跟他们说话,可是在家里,姨娘跟娘们都是一直跟她说的,我还特地找了官话好的娘,她也不学,不说。” “我们跟她说话,她就听,反正不学。” 折邵衣一边抱怨一边去戳小丫头的股,然后笑起来,“先生,您看,她的股好多。” 澹台先生瞪她一眼,“怎么还跟没长大似的。自己的孩子也能玩!” 折邵衣:“自己的孩子才玩嘛。” 澹台老夫人抱着孩子,道:“随她吧,这孩子应当是惫懒的子,不似你们这般能折腾。” 折邵衣好笑的道:“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吗?我和她爹也算是人中龙凤了,她怎么只会打呢?” 澹台老夫人:“……” 越说越没边了。这丫头,在外人面前做事还稳重的,到了她面前就成个孩子。 她问,“北城那边,你准备做什么?我听闻你们原先也想做官绣,后来改了?” 折邵衣闻言也正经起来,“改了。” 她道:“我和其他的姐妹们商量了,我们想做一间医馆。” 折邵衣:“医馆里,只接女子,不接男子。女子身边病都看。” 其实,这间医馆刚开始只想看女子的妇人病。这还是孙半夏提出来的。 她兴奋的道:“您还记得她吗?她祖父是孙医正,太医院的,她自幼跟着孙太医学医,颇有天赋。后来那一年雪灾,咱们出钱出力,她就给民们看病,又来得了陛下的嘉赏却不要,直接出门采药去了,她想要多认识一些药材。” “这些年游学在外,曾经给无数穷苦百姓看过病,在民间的名头极大,差不多跟我八姐姐一般了。” 折萱衣这些年没少写诗作画,还不断的去见折和光见过信的人,已经传成了一段佳话。 尤其是去年旱灾里面,她直接在江南帮着慈善堂做事情,提了不少办法,救下不少人,被人尊称为活菩萨。 当时孙半夏也去了,两人并称孙医折善。 折邵衣当时听见这话之后特别动。当时就很想哭。 如今,江南灾情过去,折萱衣继续前行去看千里河山,孙半夏却回了京都。 她说,她想开个专门救治妇人病的医馆。 “她们觉得这是羞的,这是不能对外人说的。那些世家富户的女子还好,自有大夫看病,但是穷人家的女子……” 她说,“我行医这么久,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下医者那么多,天下医术那么多,我肯定不能学会所有的医术,不如就专攻一门。我想做看妇人病的大夫。” 她说,“从月事,到生孩子,我都想教人去做。” 折邵衣却很为难,“但北城是陛下修建的,是天下最昌盛的地方,富人家可来,穷人……却是极难来的。她们怕。” 孙半夏沉默了。两人去见太子妃,太子妃却道:“为何要让人去北城,北城的女医馆,便要个名头就好,你们平常有病也能去,你们都去了,那其他人自然会信服。你们的人入穷巷,只要说是女医馆的,便会有人请你们去。” “再者,不要只治妇人病,你们打的这个旗号,她们自然还是会羞,不如直接制成药膏卖,再说委婉些,好听些。” 她道:“但我还是不赞成你们做这个。” “你们没有足够的人和药。” 不过太子妃也没有阻止她们做。 “你们还年轻,年轻的时候选择了一件东西,是可以有试错成本的。这种天下第一次做的事情,必定要慢慢的试错,这才能给后人或者给你们自己一些经验。” 太子妃还是很宽和的,她道:“你们缺什么,少什么,便来找我。” 孙半夏便高高兴兴的办起了女医馆。折邵衣:“最重要的是药。半夏研制了常人妇人病的方子,但是用药贵。” “她正在研制便宜的方子,这般穷人便能买得起。” 澹台老夫人抱着小花很是动容,“你们这群女子,越来越厉害了。比我们那时候可厉害多了,也有志气多了。” 她道:“你们会心想事成的。” 折邵衣就笑,“望我多活几年,能看见盛世。” …… “盛梦瑶,你是不是教河洛看史记了?” 太子很是生气,他最近事事风光,但回到东来,还是会被气死。 河洛今年已经五岁了。她俨然成了霸王的子。跟太子不一样的柔和刚强于一身不同,她小小年岁,就有了威严。 皇帝还说过,可惜不是个男子。 太子听得骄傲又害怕,他不太想教导河洛这些朝堂上的事情。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将来一个不好,就是祸事。 公主专政,也不是没有过——没错,太子已经想到了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 河洛实在是聪慧,太子也舍不得她不读书。他便想要教慢些,他是亲自教导河洛读书的。 小皇孙如今也有了名字,叫朝朔。这是父皇亲自给他取的名字,太子听见这个名字就很动。 他家两个孩子名字都取得好。 朝朔如今也有三岁了,只跟姐姐的聪慧不同,这孩子看起来老实的很。 ——要不是两个都是太子自己教导的,他都会觉得是太子妃故意将两个孩子教成这般。 差别太大了。 太子就想再河洛的读书之事。女子去学学女工也不错啊。 他将来给她找一个好夫婿,和和的过完一生,不是也很好吗? 女子太聪明了不是好事。且看太子妃,她就很聪明。没错,太子承认太子妃很聪明这一点,但有什么用,他一点也不喜她。 夫之间没有情谊,于男子而言倒是没什么,因为他有妾室,于女子就难了。 太子叹气,很努力的跟太子妃说这个问题,却听太子妃问她,“你舍得她将来对夫君唯唯诺诺吗?” 太子自然是舍不得的。 太子妃问他,“你舍得让她将来跟其他女子共事一夫吗?” 那自然不行。 太子:“她是公——是郡主,是孤的女儿,她将来的夫君要是敢纳妾,孤就打断他们的腿。” 太子妃冷静的分析,“即便是公主的驸马,除开盛瑾安那般的人,还有哪个不偷腥的。你是男人,你自然觉得这事情应当,但是当你的女儿也受了如此的侮辱,你还觉得是好事吗?” “你能替她挡一时的风雨,还能为她挡一世的风雨吗?只有她自己立起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才能不被欺负。” 太子就觉得太子妃说得对。而且太子妃吧,虽然对他不好,但是对两个孩子是没得说的。 对他的侧妃妾室们也不错。 太子妃说的话,他还是听几分的。 太子很纠结。很苦恼。 他去了宁美人那里。 宁美人就是宁国公家的庶女,进这么多年也没能怀上孩子,太子有些不。但是她小意温存,十分听话,而且是东里面唯一对抗太子妃的人。 太子对她又有些怜惜。 宁美人果然对他细声细语,说太子妃的坏话。太子很意。听着好舒服啊。 他就喜跟宁美人骂太子妃。 不过当宁美人一味的做小伏低在他的怀里时,他又觉得太子妃说的对。 他的女儿不能做这般的女子。 他的女儿,该跟他一般,是苍鹰,而不是家雀。 好险好险,他差点就想岔了。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