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楠很是欣,“你长大了。” 有一家之主的相了。 他回家之后经过铜镜之前特地照了照镜子,将脸庞凑近了镜子看,然后道:“我也大了。” 长平十九年,沈怀楠二十一岁了。 这一年,倒是有两件大事发生。 一件是太子后院的宁美人怀孕了。宁美人便是宁国公家的庶女,被太子接进跟太子妃打擂台的,只不过因整个东只有她一个妾室是处心积虑争斗,其他都吃吃喝喝围着太子妃,后来连太子也不那么站在她那边了,她活得颇为不好。 如今终于有了孩子,太子很是高兴,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皇天不负有心人,为了怀孩子,她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有了孩子,跟之前的子倒是有些反了。她之前都是柔柔弱弱暗地里使绊子,现在却是有些嚣张起来。 之前见了折邵衣,还会装装客气,现在虽然也不会明着骂人,但开始怪气了。 折邵衣很是不理解的问太子妃,“还没有三个月,胎相还不稳,按照她的子,应该是小心再小心,怎么会如此……由此沉不住气了?” 太子妃笑着说,“这也怪不得她,实在是这些年她活的憋屈,整个东里面,都在排挤她,太子又不敢真的跟我翻脸,于是我骂完了她,太子还要回去骂一遍,你说她心里多憋屈?” 折邵衣听了这话有些想笑,道:“这么多年来,她难道还没有明白么?太子殿下在这一方面上确实靠不上,怎么还没有投靠您?” 太子妃捏了一颗瓜子剥,“你以为她没有想过吗?她自然是想过的,但你想,太子是为了什么纳她进的?如果她没了跟我作对的勇气,太子第一个饶不了她,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折邵衣纠正她,“是个可怜的小人,瞧着吧,小人得志了。” 小人得志就喜欺负人,太子妃很快就被其他的小美人们求去安了。这个说宁美人把大厨房的金丝燕窝都拿走了,那个说宁美人不让她们在院子里面赏花。 说的是严重,但其实也没什么,宁美人只不过是多拿了一份金丝燕窝,多带了几个婆子去小花园里面罢了。 那些婆子是太子亲自赏赐给她的——主要是防止她这胎不稳或者被人算计。 尤其是太子妃。 婆子一多,宁美人眼神再稍微嚣张一些,其他人便有意见了。 太子妃笑眯眯的不手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但她会赏赐一些东西给这些受了委屈的美人们。 折邵衣看见过两回,然后就学会了,在路上碰巧遇见了宁美人之后,她第一反应是退避三舍,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就等着挨骂。 宁美人可不敢骂她,依旧是怪气的讥讽,折邵衣认认真真听,回去就给太子妃学,然后得了一扇大屏风。 两个小太监抬着在后面跟着她走,路上还遇见了太子其他的美人,众人也是有认识的,折邵衣便大概的说了说这扇屏风是如何被赏赐的。 她也不能直接说,说的特别委婉,“在路上碰见了宁美人,跟她谈几句,回去告诉太子妃,许是太子妃娘娘听臣妇说起宁美人,想到她那一身温婉之气,便联想到了这同样温婉的屏风。” 美人们笑嘻嘻,“太子妃娘娘还是最疼你,这么大这么好的屏风,我们可不敢要,只敢要些珠宝首饰,说起来,太子妃那边还有一对红宝石的耳环我特别喜,不如咱们去小花园里走走,说不得就能碰见宁美人。” “是啊,宁美人跟红宝石也很配,一样的明亮动人。” 折邵衣就知道她们很懂,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当事人永远是最后一个知晓的,宁美人很快就知道了有人把她当做是一个去太子妃那里拿宝贝的“跳板”。 她恨得咬牙切齿,桌子上的碗筷被她一把扫在地上,直接碎掉,太子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宁美人瞬间又变得哭哭啼啼,梨花带雨,道:“太子妃娘娘其心可诛,她想要妾身的孩子生不出来。” 太子以为太子妃做什么了,连忙问,“她干什么?” 但是想想又觉得不会。时至今,太子虽然对太子妃十分防备,但是潜意识里,还是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情。 再者说,河洛和朝朔都是太子妃养大的,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闪失,人心都是长的,太子妃对两个孩子好,两个孩子也亲近她。 而且,太子妃这个人吧,你跟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虽然脾气有些大,不服他的管教,但心肠确实不坏。 这东的妃子们,她能帮的就帮,从来没有打过。算起来,太子妃也算是贤良母。 哎,要是她脾气再好一些,主意没有那么大就好了。 宁美人哪里还不知道他!看他的脸就知道自己告状也没用。但是太子妃肯定不安好心。 “殿下想一想,她教唆别人来妾身面前气妾身,还不是为了让这孩子被气着。” “妾身可是听说了,她还给金银珠宝,听闻只要是来妾身面前气了妾身的,都有好处。” 太子就笑了。 “这事情孤也知晓,那是你先跑出去四处招敌,她们去太子妃面前哭诉,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其实,那些妾室们也到他的面前哭诉过,但是吧,太子现在十分看重宁美人肚子里的孩子。 他就没管。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太子告诫她,“你如今有身孕,什么都依着你,但你要是作,把孩子作没了,孤也要罚你的。你最好小心一些。” 宁美人被关闭了。 折邵衣再去东的时候神清气,至少没人在路上拦着她讥讽了。 第二件大事跟沈怀楠有关。其实说起来,跟沈怀楠刚开始只是有一点点关系,毕竟这是朝廷的大事。 陛下想要改革赋税。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历朝历代,有的改得多,有的改得少。 所以刚开始,众大臣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折邵衣听过一耳朵就忘记了。 但是几天之后,这件事情跟沈怀楠扯上关系,朝堂之上了。 沈怀楠上奏折子,提出了“化繁为简,赋税为一”的法子。 这个法子在他殿试的时候就已经写在的答卷上面,当时他的卷子被皇帝拿走,考官们倒是没有看见。 而且当时虽然有这个念头,却念头不太完善。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他依旧不敢说自己的条陈没有瑕疵,想要再稳稳,陛下却已经稳不住了。 今年以来,陛下的白发越来越多,身子也不大康健了。人一旦不康健,就要看大夫,但是大夫说的,陛下有时候也不信。 御医说他没事,他却摇头,“朕老了,老了就有这些病,朕知道。” 他把很多事情都提前了。 沈怀楠虽然有预,但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他被陛下扔在了第一盘棋上。 他不是什么重大到不可或缺的人物,但也至关重要。 沈怀楠深一口气,知道自己今年的好子到头了。 他当年的答卷被皇帝拿了出来。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在当年,沈怀楠就有这种改变赋税的念头。 要是成功,他会被后世记住,说他少年就聪慧。要是不成功,那留下的骂名就多了。 折邵衣也紧张起来。这条赋税改革她懂,是将每个州,每个府,每个县乃至每个乡的墨税,绢税等等分化出来的杂税,田赋,徭役,都集中起来一起征收,化繁为简。 然后这些税一概征收银两,不收其他。 这在现下是一件好事,而且能阻止当地官员在赋税上面作弊。 沈怀楠有这个念头,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是受了澹台老大人的启发,又或者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因为是陛下的意思,所以澹台老大人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支持。 但是,这终究是触及到一些人利益的,你要断人家的财路,踹人家的饭碗,那么,他们就要杀你。 沈怀楠从来都知道自己要走上这么一条路。 他也知道为什么陛下要让他出来一脸。 第一个,他是陛下亲自提□□的人。他知道陛下所思所想,知道最后要达成一个什么结果,他也有能力去做到。 他背后没有什么别的势力,他出来做这件事,陛下放心。 第二个便是,他一旦做了这件事情,就是有了一个“不黑不白”的点在身上。 有支持他的,自然也有想杀他的。为了能活着,能在朝堂上面站稳脚跟,他必须在陛下活着的时候跪在陛下脚下,在陛下死后,抱住新皇的腿。 不然,他离死不远。 虽然之前都想过了,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沈怀楠还是心颤了颤。 他跟折邵衣道,“怕是也要连累你了。” 折邵衣早有准备,笑着说,“且慢慢来,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说不定的。你看我们,我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怀楠就去了。他跟太子是这么说的。 “臣也没有想到,那张卷子会以这种方法面见世人,臣斗胆猜测,这是陛下要用臣。” 太子也是这么想的。他道:“你如何想?” 沈怀楠抱着太子的腿哭,“臣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这事情背后肯定要动许多人的利益,人家好生生的没了钱财,必定是想杀了我。” 太子觉得没那么严重。沈怀楠却道:“或许从一开始,当陛下把臣安置在户部,就是为了今天的打算。” “但是,臣是殿下的人,由臣来做这件事情,对殿下而言,可有什么好处?” 他十分羞愧,“臣知道这是去得罪人的,臣自己万死莫辞,可就怕连累殿下。” 太子早就想过了,这件事情对他没有任何的坏处。父皇是个有能力的皇帝,在他手上就能把这件事情做完,等到自己登基的时候,此事已经过去了。 而且这一条化繁为简,全部增收为银的赋税法确实对百姓好,对朝廷也好。能够增加白银收入,丰富国库,打那些贪官污吏以及地方豪强。 只是苦了沈怀楠,怕是要被人恨死了。但这也不要紧,他以后只要听话,自己定人会对他好。 太子就拍了拍沈怀楠的背,“你一定要完成父皇的任务。” 沈怀楠就呜呜呜,嘤嘤嘤,哭哭啼啼答应了。 太子笑着道:“你跟盛瑾安一块,别的没有学到,倒是把他的哭学来了,哎,他一身的坏病,你可不要学。” 沈怀楠点头答应了。 皇帝还特意见过他一回。沈怀楠跪在地上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他道:“这是一件好事,臣愿意去做,且有能力去做,陛下慧眼识珠,当年看中臣,臣要是做不了,岂不是辜负了陛下?” 又说,“如果成功,臣就是天下无二的名臣,臣还算不得大,尚且年轻,以后还能做更大的事情。陛下今把重担给臣,臣不甚荣幸。只希望以后还能为陛下做出更多的事情。” 皇帝很高兴,沈怀楠能有这觉悟说明他至少可以自己挥刀。 这件事情果然在朝堂上面引起了动。有老臣还用脑袋去撞柱子——当然是没有死的,沈怀楠用身体挡在柱子上面,这才让他没有见血。 但是那老头实在是用力大,他肚子都快疼死了。 折邵衣掀开他衣服的时候就骂,“以后我见了他一次就打一次。” 老不死的实在是气人。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