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望着那几棵歪歪斜斜的树木,发自内心觉得它们生命力太过顽强。 “咳咳,正所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一道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带着丝丝凉意。 公仪林摸摸鼻子,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不就是想让它们进化一下,所以培育的时候经常加加上一些丹药,或是在树下埋上一些宝器,哪知时间久了,第一次雷只是师门有人渡劫时巧合劈下,哪知竟招来宝器异变,从而形成第二次,第三次天劫。” 物肖其主,也不知道这几棵树是不是也沾染到公仪林那无可匹敌的‘运气’。 没安分多久,公仪林又跑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前,“哈哈哈,我终于比它高了!” 清河摇摇头,任由他瞎胡闹,眼神越过公仪林望向被符咒堆积的山门,目光中多了些凝重之意,就连天苑庞大的情报网也无法探知一星半点消息,一门皆天骄,在修真界却从未有过它的名声。 有些宗门,隐忍颇久,一鸣惊人。 有的宗门,按兵不动,一动,天下大。 公仪林在门口也没折腾太久,走到清河身边道:“我们抓紧时间进去,这么久不见,我的师兄们肯定想死我了!” 一枚散发金光的令牌在说话间出现在他掌心,四周符纸爆发出一道恐怖的光柱,所有的山峰在这一刻似有应,隐隐有轰鸣之声,两山间竟然各往一边挪了一寸,一扇门悄然打开,刺目光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踏上一步,地势竟然要高出一分,前方看似是平地,每一步向前却都在往高出走一步,俯视众生,就如同……飞升。 耀眼的光柱窜天而起,公仪林望着前方,目光诡异的平静,“我的师门,名为……踏仙。” 清河侧过脸看他。 公仪林淡淡道:“踏破苍天,可灭真仙。” 待完全走进去,身后的扇门自动闭合,光芒散去,配上门闭时嘎吱一声响,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天空一碧如洗,四周高山拔地而起,平静又峥嵘。 公仪林停下脚步,气沉丹田,一声低吼云雾都为之震动:“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我回来了!” 吼完他得意地一抬下巴:“看着吧,很快就是列队,锣鼓声齐鸣。” 寂静,诡异的寂静,连山间的鸟雀都停止啼叫。 清河:“列队?锣鼓声齐鸣?” 公仪林很是淡定,像是司空见惯:“一定是他们害羞,既然已经到了,也不急,我先带你去拜访一个人,至于另外一些人,”他停顿了一下,皮笑不笑道:“回头我会一个个‘登门’拜访。” 森森的语气让不远处躲在河里的人身子一抖,沉得更深了,生怕出一点痕迹。 公仪林要去的地方路途很是险峻,两座高大的山峰之间因为天地造化衍生出的一座山,确切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峡谷,湍急的水,地势极度恶劣。 “我要去的地方,”修长的手遥遥一指,道:“在那里。” 当听到公仪林说有人要先去拜访,清河第一反应是觉得公仪林的师父,但一路走来,偏往灵力略微淡薄的地方,便觉得事有不对,此时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一个鼓起的小土堆。 走近看,竟是一座墓,无碑,荒草丛生。 公仪林望着孤坟,目苍凉,望着望着忽然对清河道:“我走得匆忙,竟然连祭品都忘了准备,可否借我一两件。” 这样悲伤的公仪林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清河随手一挥,两件宝器落在公仪林手中。 “谢谢。”公仪林接过宝器,由衷谢道,然后……含泪光地上前一步,揣进自己储物袋里。 清河:…… “小师弟又在骗人了。”几里外,这一幕清楚地落在藏在树后的人眼中,仿佛想起自己当年的上当受骗的历史,啧啧叹气。 收好宝器,公仪林方才侧过来对清河道:“这是我当年凝聚出鬼修之身,给自己建的坟,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一种沧桑霸气?” 清河定定看着他,不言语。 公仪林错开一步,死死按住储物袋,一副誓死不归还的样子。 这样的对峙中,清河突然动了! 公仪林暗道不好,摆出防卫的姿态,时刻准备御剑而逃,不需要跑太远,躲在师父门口就好,毕竟是自己家门口,老头子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被‘恶势力’镇。 高大的白身影靠近他,走近,没有停留,继续往前,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公仪林微怔一瞬,那道白身影停在孤坟前,躬下,如玉的手抓住黄土下野草的茎,连拔起。 微微一用力,拔出的野草化为粉末被风刮散,清河又抓起一捧土埋在原来野草放肆生长的地方,将它填平。 一接着一,没有用法术,没有借用外力,就像最普通的上坟除草。 公仪林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他低垂头,袖间的手握紧,语气竭力风轻云淡:“不过是孩提时开的骗财小玩笑,没必要较真。” 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将杂草尽数除尽,沾黄土的手和白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清河重新站直身子,背部格外拔,他本身就实力高深莫测,此时背对着公仪林,看上去就像与天地比肩。 “我知道,”天地间,他的声音清晰可闻,掷地有声,“所以我才想……一定是鬼心窍了。” 公仪林肩膀一颤,觉原本是做戏用的泪花就要收不住,眼眶好像有灼热,他缓缓走到坟前,忆起千年前第一次堆出这个小坟头,他也是这样,没有动用任何神通,一点有一点堆成,从一个小土堆到一座孤坟。 当时是何等心情已经觉不到,只记得觉得如果还活着就好了,如果活着,会有体温残存,心脏跳动有力,如果活着,才为人,如果……有人能陪着就好了。 鬼心窍,用这样冰冷凉薄的语气说出来,竟是如此动听。 微风中,夹杂着公仪林的声音轻飘飘消逝在天地间—— “那你,运气可真不好,比我还不好。” 同是冰凉的手握住公仪林的手,清河畔隐隐有笑意:“的确不好,好在发现的早。” 公仪林同样收起眼中的情绪,又是往常似笑非笑的样子:“可惜回头已晚。” 几里外藏在绿树上的男子恨不得自己也马上立一座坟,以后用来追女孩子多好啊,还能博得同情与慕,突然,他不知想到什么,轻叹一声,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地,毫无声响,仰头看着透彻的天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连我们中最小的孩子都有人愿意陪了,若是你知道的话,会难过么……大师兄?” 你会……后悔么?DAoJuhUISHO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