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站了起来,立在所有乘客之后,看着季寒川。 季寒川从容坦,问:“有哪位朋友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或者司机师傅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他面不改,但实际上,只有季寒川知道,自己其实还是稍微有一点紧张的。 但他考虑到这里应该是一个“游戏”,就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季寒川觉得,当下场景,应该也是“游戏说明”的一部分。 如果开局没多久就game over了…… 那就game over了呗。 总归,只是一个游戏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态度影响,竟然真的有人开口。 说话的是那个和季寒川讲过几句话的小男孩,说:“嗯?我借你吧,不过你得还给我哦。” 随着他的话,那些凝视着季寒川的目光慢慢转了回去。 小男孩在自己口袋里翻了片刻,先找出一张ic卡,然后挠挠头,苦恼地说:“不行吧,你又不是学生。对啦,我有钱的!” 他拿出来一张纸币。 季寒川原本想着,这里面可能要带一个“天地银行”的logo,不过出乎意料,这竟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块钱。 小男孩笑眯眯说:“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哦!” 季寒川好笑,说:“利息是什么?说吧。” 小男孩眼珠子转了转。这个过程中,季寒川有种他的眼球要掉下来的觉。 “翻一万倍吧。” 他轻快地说。 季寒川:“……” 小男孩看他,问:“怎么样,你觉得呢?” 季寒川说:“我觉得……” 小男孩微笑着,耳朵里下一丝血。 季寒川说:“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买卖东西的地方啊?” 小男孩一愣。 季寒川说:“我觉得刚刚砍下来的那几只小鸟就丢在那里,有点浪费了。” 小男孩像是被他逗乐了,开始捂着自己肚子笑。季寒川看他,心想,笑吧笑吧,别把脑壳子笑得掉下来。 过了会儿,小男孩像是笑够了。 他回答:“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我忘记是在哪里啦,你好好自己找吧。另外,你到底借不借钱呀?” 季寒川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借,不过你多给我一点吧,我做生意也是要本钱的啊。” 小男孩看他。 他问:“你要多少呢?” 季寒川反问:“你可以给我多少?” 小男孩:“都是一万块的利息哦!而且每过两站路,都要翻一倍。” 季寒川心想,高利贷是犯法的啊小朋友。 他说:“我知道啊,对了,咱们口说无凭,要不要写个借据?” 小男孩愣住。 片刻后,他说:“好的,写吧。”寒川说 他一共借给季寒川二十六块八,有零有整。 季寒川认认真真地写借据,上书,自己应该还给小男孩268000元。 用了阿拉伯数字。 借据一式两份,小男孩看过之后,十分意,大方地挥一挥手,看季寒川去投币。 季寒川投币之后,站在了车子靠前的地方。 他心想,这小家伙是来给他送外挂的吧? 别的不说,竟然连还款期限都没有提,更没有什么“一万块抵一手指头”的规定。 这让季寒川很没有成就。 他特地用了阿拉伯数字试探,但小男孩儿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季寒川的视线长久落在终点站“潘景山”三个字上。 他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刚刚那个小朋友,难道是在暗示他,潘景山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兴许这种暗示,才是真正危险所在。 他胡思想的时候,车子再一次进站,这一次,季寒川面前是一个城中村。 车站名字就叫做某某村。 这一回,季寒川再看与自己一同下车的人,就是抱着一种“你们待会儿会变成什么鬼啊”的心态。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不对,甚至不像是之前那对青年男女,主动找季寒川搭话。这一回,几个下车的大哥大姐没有理会季寒川。 反倒是季寒川问了句:“大姐,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麻将馆啊。” 大姐狐疑地看着他。 季寒川硬生生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一点“难道你是来蹲赌博窝点”的意思。 他立刻出一个囊中羞涩的纠结神情,小声说:“大姐,你刚刚在车上也听见了啊!我现在欠着那个小孩儿的钱呢,这不得好好想办法啊。” 那个大姐似乎被他的话说服了,淡淡点头,说:“和我来吧。” 季寒川笑了下,一路嘴甜,问大姐家里有几口人,平时做什么工作。他肩膀上的疼痛依然在,会被牵动,但从表情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季寒川问这些的同时,听着回答,心中揣摩,想要据上一次公园门口的经验,提前推断出这里的鬼是什么来路、可否对付。 等被引到了麻将馆,有人很热情地上来,说正好有一桌三缺一呢,就等你了! 季寒川却婉拒。 他说:“我不是本地人,两边的规矩可能不太一样,我还是先看两把,不好意思啊。” 老板“哎哟”一声,说:“麻将麻将,又能不一样到哪儿去啊!玩儿两把,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季寒川还是笑眯眯地拒绝,说:“我这可是要玩儿钱的,总不能稀里糊涂就输了吧,总得知道你们这儿有什么赢法。” 他态度坚决,老板只好叹一口气,自己顶上三缺一。 季寒川搬了一把凳子,在旁边看。 看着看着,忽然捂住肚子,说自己好像在外面着了凉,可否借一下厕所。 老板沉浸在牌局里,随口说:“借什么啊,这么客气,厕所就在那边,去吧去吧。” 季寒川欣然前去。 去之前,顺便在老板包上摸了一把。 他从厕所窗户翻出去,落在地上。 也没数摸了多少钱,直接分辨方向,开始往外溜达。 月光在季寒川身前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季寒川低头看,忽然笑一笑,很幼稚,用脚踩影子玩儿。 这么走着走着,身边道路长长,不见尽头。 季寒川停下脚步。 他背后似乎多了一点动静,是人声,切切嘈嘈地议论,说某家麻将馆老板丢了钱,小偷是个之前没见过的男人。 季寒川听着这声音,有点肩膀疼。他面淡了些,照旧往前,步子却越来越偏。可无论他步子怎么偏转,眼前道路都依然直直往前。 季寒川若有所思。 他抬手,在自己眼睛上摸了一把。 摸到两颗眼球,贴在自己的眼皮上。 他想要把那两颗眼球扣下来,可稍微一动,眼球便威胁地往他眼眶里钻,像是要把季寒川自己的眼球挤掉。 季寒川面微白。 他深呼了下,拿起唐刀,往自己眼睛上戳去。 季寒川手很稳,从容冷静,刀锋直直扎上,似乎要把那陌生的眼球和自己眼珠子一起扎透,破釜沉舟。 他近乎显得自暴自弃了——反正都是我当瞎子,那不如拖一个陪葬! 那对眼球原本不信季寒川真的能下这样的狠手。 但刀锋袭来,陌生眼球再往季寒川眼睛里钻去,季寒川眼睛剧痛—— 他觉有什么东西顺着眼眶了下来,是血。 他嘴巴张开一点,了一口气,把刀尖拿开。 右眼恢复清明。 左眼疼痛依旧。 他站在厕所外的路上,把滚在地上的另一个眼球捡起来,再把刀剑上的眼球拔下来,一起用一张刚刚摸来的钱包裹住,往外走去。 这一回,季寒川顺利离开城中村,找到车站。 他在车站数了数自己从麻将馆老板那里顺来的钱,低头看的时候,左眼的血还在一直,滴在钱币上。 季寒川看着上面的“天地银行”四个字,出一点笑。 车站外渐渐又站了一个又一个影子,气急败坏地看着他。daojUHUIshoU.CoM |